內容來源：卷二十九   演講

隸屬章節：演講＼中華民國五十八年

 

 

——中華民國五十八年一月二十日
對外交部外交使領人員訓練所第一期開學講——

要旨
    一、外交使領人員訓練之目的。
    二、外交是一種無形的戰爭。
    二、外交人員應有超人的智能與卓越的人格。
    四、今後外交人員必須具有的思想和操持。
    五、外交人員的行為標準：
       １、消極方面——「不失足於人」，「不失色於人」，「不失口於人」。
       ２、積極方面——要能知其情，辟於義，明其利，達於患。
    六、外交人員自處之道：
       １、神欲其定；
       ２、氣欲其壯；
       ３、容止欲其安詳；
       ４、語言欲其明暢；
       ５、禮節欲其不亢不卑；
       ６、自奉欲其節儉。
    七、外交人員與外人酬酢，必須寧厚勿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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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現代外交是動態的外交。
    九、訓練課程之編配。
    十、外交人員為國家政府之代表。
本文
    今天是外交部外交使領人員訓練所第一期開學。外交人員訓練，除一般大學設系，以為外交人員養成教育之外，由外交部作進一步的深造訓練，以裁成有意志、有抱負、有能力的現代外交人才，此尚為近三十年來的第一次。因此十分希望大家珍視此一重要的設施，也體會政府對外交人員培植的切望和決心，把握每一分鐘的時間，記取每一節課程的教訓，充實自己，啟導自己，也檢討自己。既以崇德、修慝、辨惑，亦以達才、成業、建功，並能為我國外交上樹立良好的基礎、規模、風氣、和榜樣，以開創我國外交史上新紀元的一頁。
    國父說過：「吾國之積弱，非運用外交，不足以求存。然欲運用外交，非具世界之眼光，不足以盡其用」。又說：「吾人生在惡濁世界中，欲打破此舊世界，以求新世界之出現，則必有高尚思想與強毅能力，以為之先」。今天於此自由與奴役、冷戰與熱戰、縱橫捭闔的惡濁世界之中，又於此人性正義，顯晦不定，我們的國家與政府立場，正在漢賊不兩立的革命之時，其外交之迂迴曲折，無論國際外交，乃至國民外交，實際就都是一種國家存亡的政治戰爭——一種無形的戰爭，其勝負的決定性，乃遠超過一般軍事或經濟戰爭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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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交人員，原就處於這個戰場的尖端，不但使領館就是戰場的前線；而使領人員，由於人數極少，責任甚重，每一個人就都等於是一支分遣軍的司令官；大使就更等於是這一個戰區的統帥；所以參秘佐領人員，固然都需要具有高尚之思想，強毅之意志，超人之智能，現代之學識，與世界之眼光；而大使、公使、總領事，更必有其卓越之人格修養，與生死以之，感動人心，貫徹任務，達成目的之神秘精神，如蔡公時、楊光泩等外交先輩才成。此種思想、意志、精神、智能、學識、眼光，半出於國家養成教育，半由於本身立志修養，但亦可由於今天的訓練以增益之，振起之，匡輔之。
    過去外交人員的習尚，因為只知外交職務，為其個人做官的一種職業，所以不知有國家，有政府，亦不知有政策，有責任，暮氣沉沉，墨守成規，只求無事，不求進取，更不知道有主義、有革命，這樣當然不知道外交人員是為國家服務盡忠，是為實現主義，達成革命任務，而生死以之。所以自前清設立總理衙門、外務部以來，外交人員，只知道是辦洋務，以洋人為其服務對象，甚至恃洋勢為其保障職務、升官發財的靠山背景，無異視洋人為其第一主人，於是重外輕內，鄙視其自己的國家，甚至挾外國以欺凌其政府，所以中國自鴉片戰爭之後，在這一世紀之中，外交著著失敗，國家凌夷，至於此極！今後外交人員，就必須具有新的思想，新的行動，和新的愛國精神，更要知道國家的恥辱與過去外交病因之所在，這亦就是我所常說的「知恥、知病、求新、求行」八個字。這八個字雖為黨政軍所有一般幹部自勉自勵的要務，但這在外交人員來說，則尤其格外重要！希望訓練班師生，都能身體力行，以發揮此次訓練的長效大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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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先說外交人員的行為標準——
    我以為從事今天革命外交的人員，在消極方面，至少要如禮記——表記所說的「不失足於人」，「不失色於人」，「不失口於人」；在積極方面，尤必須如禮記——禮運篇所說的「故聖人乃以天下為一家，以中國為一人者，非意之也，必知其情，辟於其義，明於其利，達於其患，然後能為之」。何以能不失色，亦不失口？這就是要有高尚的人格修養。何以能知其情，辟於義，明其利，達於患？這就是要有世界的眼光，與國際的知識卓見，然後始能明主客之形，挽順逆之勢，使「四海之內，視於家室」。（諸葛亮語）
    具體一些說，革命的外交人員，自處之道，就是：神欲其定——必須修養現代的精神，有活力，有朝氣，有耐性，機動而不張皇，精察而不惑亂，審機不失，動應多方。這個要訣，就是要強調情報、調查的靈敏，自己的準備工夫和研究工夫的充足，所謂「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言前定則不跆，事前定則不困，行前定則不疚，道前定則不窮」。
    氣欲其壯——「今日最怕一時氣餒」！外交人員，亦就最怕以目前國勢的一時屈辱自慊！為堅持自己國家的政策立場，貫徹自己政府的命令，就當不畏強禦，不憂困窮，雖橫逆有所不避，雖委婉而不氣綏，事事要能據理力爭，自強不屈。
    容止欲其安詳——外交人員之品性與行動作為，即代表其國家之國格與文化，所以無論舉止、儀容、應對、交接，以及個人生活、飲食、動靜、作息……皆必須慎重大方，有規律，有條理，切勿輕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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恣肆，雜亂，污穢。過去外交人員痰吐在地氈上，以及進餐喝湯，咀嚼出聲，魚刺肉骨，任意遺棄於地，而且一再用餐巾擦碗盤等等惡習話柄，仍當時刻引為警惕鑑戒！
    語言欲其明暢——外交人員每一句話，都要有意義，也要有目的，不委蛇支吾，不矜張怪誕；不言人短——尤切戒於外人前自揭其國家弱點與同僚缺失！不謀己私、不爭功利——更切戒以一己私利，央託外人！而最重要者，則在以豐富之常識，卓立之品格，新穎之智慧，尤其要發言中節，為人所折服。
    所謂「君子一言以為智，一言以為不智」，「一言而可以興邦，一言而可以喪邦」，可不慎之又慎耶？
    禮節欲其不亢不卑——「禮」所以要「節」的道理，就是要不亢不卑。因為亢則近傲，卑則近諂，傲固招忤，諂亦取辱。外交人員，代表國家，所以凡事皆要以禮自節，所謂「身不用禮，而望禮於人，亂也」。「我無禮於人，其恥又甚於人之以無禮加我」。所以自持大體，嚴守分際，最為重要。

    自奉欲其節儉——一般外交人員嚴重的觀念錯誤，就是時刻以自己與所在國外交團人員的生活享受相比擬，總認為自己不如別人，處處在受委屈，殊不知革命的外交人員，在國家如此艱難的時候，你所表現的就是國家的國格，與自己的節操，務須事處其勞，養甘其薄，而不是嘆苦哭窮，甚或營利揮霍，為外人所指目輕侮，那樣，國家亦就要受到凌辱的影響！何況我們今日外交人員的待遇，亦尚不至如其他革命國家的菲薄，使其個人嘆苦哭窮呢？

    但外交人員，對於與外人周旋酬酢，必須寧厚毋薄——前面說的是自奉欲其節儉，但於周旋酬酢之際，卻當公私分明，寧厚毋薄。應該化錢的處所與事情，不可因為惜費，而失禮失態！尤不可因為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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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私，而即罷去一切應酬交際，並躲邊一切禮貌往還——如球賽運動、橋牌遊戲、必須儘量參加，不使孤陋寡聞自絕自棄於交際之林。（此後凡是用於正當交際，為公應酬，而不是個人為私所浪費的費用，都準其實報實銷。（故外交人員，至少要能開車、要懂打球，要會照相，要學跳舞，要能調查消息，獲得情報，此在外交人員訓練班中，亦應列入課程教學。
    再從外交人員的實際職責來說：
    外交人員必先具備博聞多智的國際知識——
    本來政治、經濟、軍事、文化、和社會之調查、宣傳、情報，乃為外交的本務，所以外交人員，不僅應周知駐在國之政情、社會、風俗、地理、歷史、及其重要人物之性格、背景、詳歷，於其所在國與鄰近國家間之關係情勢，亦當周知深察。對於本國與所在國以及近代重要先進國家之外交成敗史實，尤當不斷研究，法其所以成，而戒其所以敗。
    目前外交人員，由於外任時間過久，於自己國家政治、軍事、經濟、文教、社會……各方面之進步情形，遂反多隔漠，於是就形成了外人所譏評的「中國人最不知道的國家，就是他們自己的國家」。這一病態，應該切實矯正。蓋「外交為內政之延長」，實未有不知己而能知彼者，亦未有對內中心無主而能周旋肆應於外交壇坫者。所以今後外交人員任期，必須有其年限，就是績優效著人員，亦應由外交部輪流召回受訓，或舉行使節會議，諮以所在國及鄰近地區的形勢，以擴大知識經驗的交流。

    再就是研究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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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代的生活，是動的生活，現代的外交，亦就是動態的外交。過去那種騃滯的、呆板的、靜態的、保守的外交，都已早成過去。如何適應現代的動態外交？進取外交？積極外交？那就舍研究發展，再沒有第二條路了。

    自然現代外交，誠如 國父所說「外交微奧，未可預定，亦難於說明」，但其研究發展的重點，簡言之，就是任何外交問題，都要注重其中心與重點所在，提出先慮遠見，再從調查、分析、比較、判斷，以求得結論。不為偏見、主觀、或情感衝動所左右，亦不因過慮、狐疑、或氣餒而失機。特別是外交問題的研判報告，最忌為表現自己的才氣，而失去其平衡的判斷力，作不實不當的決策性之行動和建議。
    自然研究判斷，需要有最新而正確之資料。我以為所在國的重要報紙雜誌（特別是外交雜誌與軍事、科學、經濟雜誌）以及國會言論紀錄，都應該特別注意研究，並剪存譯介，於館中隨時集體檢討，擇其重要者報告外交部，只要能見微燭隱，就能知遠之近，知風之自（此項電報費用，應準實報實銷）。

    另外是不論館長與其他外交人員，都要有日說，記述其館中與所在國甚至外交團之活動，以備日後參證。
    又不論部、司、科、館，皆應設置工作詳記，逐日記載一切活動與進度，此不獨足為異日查核工作之用，亦足為部、司、科、館人員傳遞經驗、交代工作、並移交後任之用。
    同時為增長外交人員之新知新學，亦可指定必讀書籍，如有關外交名著——我國的「國語」「李鴻章遊俄記事」「論李鴻章」；日本的「蹇蹇錄」「日本投降秘辛」「日本一個決定性的世紀」；德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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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俾斯麥傳」；以及「心理學」與「演講術」……等等，皆為訓練班課程中所必修者，此必於外交人員德業之進修，及其技能之長進有益，亦必於外交工作之研究發展有益。
    回頭再說說第一期的課程編配，我以為似仍偏重於外交文牘與國際法消極靜態者為多，而於機變肆應、情報宣傳、與交際活動訓練者為少；又偏重於第二種第三種語文者為多，於心性修養、生活禮儀實習者為少。實在語文尚可於所在國繼續熟習，國際法一類亦可藉自行閱讀以深造自得。惟獨機變技能，心性修養，生活規範的訓練，乃為外交人員立身正德之張本，亦即為以往一般外交人員之病根笑柄，外交部以後除應據此以調整教程科目，並可另增政略、戰略之研究外，亦望各學員於機變技能、心性修養、生活規範、交際活動，特別留心修持學習。
    總之，外交人員，使於四方，為國家政府之代表，其一言一行，亦即象徵其民族文化之興衰，象徵其國家前途之顯晦，而其工作之決定性，則尤關係國家民族之安危禍福！禮記——表記說：「君子恥服其服，而無其容；恥有其容，而無其詞；恥有其詞，而無其德；恥有其德，而無其行」。容（儀容、動止）詞（應對、詞令）德（思想、責任、生活、志節）行（情報、謀略、機變）就是外交人員所當念茲在茲、守之勿失的精神和技能，其或失一於此，那就是外交人員之恥，亦就是國家政府之羞！反之，你們的成就，亦即外交的勝利；外交的勝利，就是革命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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