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來源：卷二十    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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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民國三十三年二月十日在南嶽講——

要旨
    一、由於反侵略戰局之演進，中國抗戰更形重要，我們對於國家與世界所負之責任亦更重大。
    二、要保障國家的平等，要維持軍隊的榮譽，必須我軍人的學識技能與外國軍人立於同一水準線上，軍隊的戰鬥力量能與外國軍隊並駕齊驅。
    三、要改進軍隊，必祛除虛偽驕矜自大的毛病，反省缺點，力求進步。
    四、減少單位，充實單位，為今後整訓部隊之主要方向，希望大家集思廣益，決定辦法，一致實行，來完成抗戰的使命。
本文
    今天我們集合第三、四、六、七、九各戰區的高級將領，在南嶽舉行第四次軍事會議——也就是我們預備反攻，爭取最後勝利的一次會議，其意義之重大，與任務之艱鉅，都遠超過於前三次的南嶽會議。趁此開幕的時候，本委員長要將此次會議的要旨，以及各位在會議中所應注意的幾點，提出來對各位說明。
    我們這次會議舉行於常德會戰勝利結束之後，由於世界整個反侵略戰局的進展，我們中國的軍人，無論就我們對國家抗戰的責任說，或是就我們對盟軍共同作戰的地位說，比起前三次南嶽會議的時候都有了很大的變更。這是各位同志首先應該注意的一點。各位要瞭解；現在我們中國抗戰的地位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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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們軍人對於國家對於世界人類所負的責任也更重大，不像過去三次南嶽會議的時候了。那時候我們中國的抗戰是單獨的抗戰，我們一般軍人只對國家負責，而現在我們聯合國反侵略的戰爭已經成為一個整個的戰爭，我們聯合國反侵略的戰場也成了整個的戰場，因之我們一般軍人——尤其是高級將領對於自己的地位和責任，也應該有進一步的認識，作進一步的努力纔好。我常想：要怎樣纔能使我們中國的軍隊像外國一樣的堅強，將來在同一戰場並肩作戰的時候，不致為外國軍隊所輕侮？怎樣纔能使我們中國軍人的精神人格，學識能力，能夠和外國軍人一樣的日新月異，在國際會議之中能夠卓然自立，而不致被人家看輕？這一點，我認為比打什麼勝戰還要重要！因為我們如果不從這種根本之處講求進步，即令我們抗戰勝利以後，而我們的軍隊還是和十年二十年前的北洋軍隊一樣，將領盲昧無知，士兵烏合散漫，那不僅我們最後的勝利還很渺茫，而且過去七年來全國軍民的犧牲也都枉費了！所以現在的問題不在我們的抗戰能否勝利，也不在我們的抗戰何時勝利，因為過去七年來全國同胞的艱苦努力，已經為國家打開了一個光明的前途，七年來全軍將士的犧牲奮鬥，已經為我們軍隊奠定了堅強的基礎。今後的問題只在於我們一般高級將領如何來鞏固這個基礎，保持這個榮譽，而使之發揚光大，使我們中國的軍隊能與世界各國並駕齊驅。這是各位與會的特領所應切實研究的一點，各位總要認識我們今後的責任，比抗戰初期更為重大，從而加倍黽勉，加倍努力，纔對得起已死的軍民，纔能達成我們抗戰的任務。
    我們要保持中國軍隊的榮譽，要確立中國軍人的地位，就必須我們中國軍隊是實在堅強，中國軍人的能力學識是實在豐富。因此我們今後要如何纔能加強軍隊戰鬥的力量，充實軍人的學識技能，這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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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這次會議最主要的任務。我昨天曾經和幾位同志說過：今後我們中國軍隊要和盟軍在同一戰場共同作戰，最重要的就是要自強，要拿得出實力。如果我們擔負了一方面的責任，用十個軍或廿個軍不能攻下敵人一個目標，而人家用一兩個軍就攻下來了，那時候我們國家的地位何在？我們一般軍人所受的恥辱如何？能不警惕恐懼？如果到了這種地步，那不僅我們抗戰勝利沒有價值，而且我們國家的恥辱比抗戰以前還要加深！我認為今後最大的問題就是在此，我希望各位切實檢討，切實研究者也是在此。我們總要盡到種種的人事，使我們的國家和軍隊不致受到這種恥辱，將來在戰場上一定能擔負一方面的責任，認定一個目標之後必能達到我們的任務。但我們要作到這一步，就必須我們一般軍人對於精神、思想、行動，以及我們對於部隊編制與戰術的觀念，都能作一番切實的檢討，有一番徹底的革新。如果大家還是墨守過去的舊觀念，舊習慣，那不要說不能達到我們最後勝利的目的，就是幸而勝利，也是同盟國的勝利，而不是我們中國的勝利。而且我們中國將來仍舊不能脫離次殖民地的地位。這樣我們軍人就真是作了國家民族的罪人了！我在抗戰一起，就確信最後勝利必屬於我們的，到現在已經用事實來證明這是毫無疑問；但是勝利之後，我們的軍隊能不能和外國軍隊並駕齊驅，我們的國家能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平等，這是各位所應切實考慮的；而要如何才能實現這個理想，乃是各將領今後主要的責任。
    去年年初，由於本黨幾十年的奮鬥，達到了我們革命初步的目的，——廢除了不平等條約；後來到了年終又參加了開羅會議，發表中美英三國宣言，認定東北和臺灣，都是我們中國的領土，決定在戰後仍要歸還中國，這實在是我們中國百年來政治外交上最大的勝利。但這種勝利，目前還只是我們精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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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道義上的勝利，而不是我們實在的勝利，更不是我們知識和學問的勝利。須知精神道義的勝利，一定要有真實的力量，為之保障，否則我們沒有真實的力量來作憑藉，而徒然希望人家自動的取消不平等條約，歸還我們過去的失地，這是決不可能的事。即如此次抗戰勝利之後，如果我們的力量不能確保東北臺灣，則不僅東北臺灣，必將得而復失，而且我們中國整個的領土，都有再受人家侵略的危險！我們中國的革命事業，到現在可以說已成就了一半；但是成功愈近，困難也就愈多。我們要完成這後半期的事業，就必須我們十倍於前的努力；十倍於前的奮勉，纔能達到目的。各位在前方或許很少見到外國的軍人，我們在重慶，在國外就常常遇見。外國一般軍人對於我們中國軍人的心理和看法，他們表面上雖不講我們中國軍隊的壞話。然而他們在精神上心理上不僅不以平等的地位來看待我們中國軍隊，而且仍舊把我們看作三十年前的北洋軍隊一樣，甚至於把我們視同印度等地的土著軍隊！對於他們這種心理，大家時刻要警心惕勵。要知道，以後我們要爭取國家的自由平等，不在於外交的勝利，而全靠我們軍隊能夠努力自強。我們軍人的學問技能要能和外國軍人立在同一水準線上，我們軍隊的戰鬥能力要能和外國軍隊並駕齊軀。但是大家反省一下：我們現在是不是比得上人家呢？就我們一般將領的學問技術，生活行動來說，已經都遠不如人家了。這是我們覺得最慚愧的一點！現在我們中國在名義上雖已得到平等的地位，但實際上我們一點都不能和外國平等，根本原因，就是由於我們軍隊的力量不夠，軍人的學術技能和體格精神不夠，不能算是現代的軍人和軍隊。但這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強致的，我也不希望大家立刻就能進步與外國軍隊一樣，只要我們各級將領，尤其是我們高級將領的精神、行動、學問、技術，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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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與外國將領一樣的不斷進步，那我們必可日新又新，不久就自然能迎頭趕上，這樣我就覺得非常的滿意了。而我們要作到這一點，首先就要知道我們過去所患的毛病；要知道我們過去最大的毛病在虛偽，在奢侈，在夜郎自大，不知現在世界的軍事是如何的突飛猛進，不知我們自己的軍隊又是怎樣的幼稚落後。要從這些地方痛切反省，大徹大悟之後，發奮為雄，自強不息，作一事能收一言之效，練一兵能得一兵之用。如此，五年十年之後，我們中國才可以達到一個真正平等的地位。
    但我們要達到平等的目的，究竟從那裏作起呢？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們每天的工作，都要實事求是，精益求精，我們練一個兵就能作一個兵用，有一連兵就能發揮一連兵的實力，推而至於一營、一團、一師、一軍，都要名實相符，能表現出實在的力量。一般師長、軍長、總司令等，人人都要充實自己的學問能力，盡到自己的職責，達到自己的任務，不愧為現代進步的軍人。如此，我們軍隊的面目必能煥然一新，作戰的力量，亦必能隨之增強。這種精神上觀念上的改進，較之一切物質上的改進，其影響尤為偉大！昨天我和幾位同志已經說過；我們今後第一件事就是要充實軍隊；軍隊如果不能充實，沒有力量，那無論兵員數字如何龐大；不惟沒有用處，而且在這種情形之下，我們將領的地位愈高，恥辱愈大！現在我們中國軍隊說起來真是令人慚愧！且不說比不上英美等國，就是和日本比較起來，人家在我們國內作戰的有多少軍？我們自己又有多少軍？綜計起來，敵人在我國境內的不過六個軍，而我們用以抗戰的有一百廿個軍，以二十個軍來對敵人一個軍，還打不過敵人，還要常常受敵人的打擊。這樣一比，我們中國人的精神、能力、人格、地位、真不知低落到何等地步？軍人實在算不了是現代的軍人，軍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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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成其為現代的軍隊。這種比例數字給外國人看了，他如何不輕視我們？即如現在第六第九兩戰區當面的敵人究竟有幾個師？大家都知道：我們自己的兵力，何啻敵人十倍之眾？前年長沙戰役，去年夏初西戰役，以及最近的常德戰役，盟邦人士表面上讚許我們，說我們軍隊勇敢善戰；其實人家愈讚許，我們愈覺慚愧！因為敵人只用三個師來攻擊我們，而我們要以三十個師來抵抗；如此，敵人是以少擊眾，雖然失敗，不為恥辱，我們是以眾禦寡，就是得了勝利，反覺羞愧。所以各位要知道，今後我們要中國成為一個強國，則首先要我們一般軍人能和外國軍人立於平等地位，我們全國的軍隊能和外國軍隊並駕齊驅，一個師要敵得過人家一個師，一個軍要敵得過人家一個軍。這樣，纔能恢復我們軍隊的榮譽、纔能提高我們國家的地位。現在我國的軍隊因為過去的觀念與積習，以及編制裝備等種種關係，一時還不能作到這一步，但今後整訓的工作，必須循此努力，一定要減少單位，充實單位，用一個人要有一個人的力量，用一文錢要收一文錢的效果。如果這樣腳踏實地，一步一步的作去，那我們軍隊的改進，一定可以收到很大的成效，決不致再像過去那樣的散漫鬆懈，以致被人家譏笑我們軍隊兵員的名額，徒然有如天文臺上的數字，而實際作戰，毫無力量可言。這是今天會議開幕的時候，本委員長一點重要的指示，也是今後部隊整訓的主要方向。希望大家在這次會議之中，集思廣益，決定一個具體的辦法，將來回去之後，一致力行。如此，不惟我們的部隊可以精強，而且各位的事業亦自然容易成功。也必須如此，纔能完成我們抗戰的使命，實現我們國家真正的獨立自由和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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