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來源：卷十    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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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民國十四年四月十四日在黃埔軍校講——

要旨
        一、本校軍事教育之要旨：
            1﹒「自動」的精神。
            2﹒「平直」的方法。
            3﹒「迅速確實」——孫子兵法「拙速」之道。
            4﹒「整齊清潔」——健強精神心志之方。
        二、軍紀的定義：「軍隊全體心理所公認的規範」。
        三、軍紀的根源在三民主義，而以三信心為其構成的要素、
        四、軍隊性質之說明。
本文
    這幾天本有許多的話要同你們說，因為在此沒有多久的時間，雖然我的意思很多，對你們多講也是很好的，很有意義的，但現在只能簡單的說一說，以後有一部詳細的書印出來的，就是我們去年對第一二期學生所講的話，這部書都要發給大家的，使得你們詳細研究，現在因為時間不多，只有兩週我就要離校，沒有一個長時間來對各位講話，今天只就這幾天我在校看見的對大家講一點：
    現在學生有許多的缺點，講明之後是容易改正的，就是官長所教的和學生所學的，不免有不自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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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習慣的地方，這種情形是免不掉的，頂要緊的，學生要好好去學，不要把求學這件事當作很難的事，要曉得人家學得好，我一定也學得好，不然，要認定事情很難時，存此心理，無論何事都作不好。我們在這個學校只有幾個月畢業，甚麼東西都要學過大略，經過大體的研究；至於高深詳細的研究，畢業後自有機會。比方動作有不自然有不確實的地方，自家就可研究怎樣改正。從前保定陸軍軍官學校，教練往往利用刑罰，學生對於這種機械式的教育，就很不高興，到一期檢閱時，還有不明白口今的。為甚麼有這種毛病發生？因為是專注重刑罰、罵他、打他等，殊不知自家的口令不清，弄得兩方莫明其妙，教也教不好，學也學不好。本校自去年成立以來，曾發見這種毛病，已盡力矯正，並且預先說明意義。叫口令時就注意到學生動作，看怎樣錯我們就怎樣好好改正，在旁的軍事學校是不同的，只專學動作「托槍」「開步走」，一點不好，就要罵他打他，本校完全要學生自動，發展學生個性，學甚麼東西，學生須自動專心的來研究，不要太不自然太拘束，否則，甚麼都學不好，總之作事不可存畏難之心，自動精勤的來研究，就沒有學不好的。俗語說得好：「天下無難事，只怕男兒不專心，」就是這個道理。

    要動作自然，不要拘束，還有個方法，甚麼方法？就是「平直」二字，如果將此二字放在腦筋內，甚麼事都可以做好，決沒有做不好的道理的，所以目光看時要平看，立正時要直，隨便甚麼動作都要照著這個秘訣，這個要領去做，尤其是基本體操，凡動作過細研究不外此「平直」二字，就是外場諸動作也不外這個秘訣、這個要領。我們中國人底習慣，走路時，總是兩眼向地下看，前面東西一點看不見，戰時更不消說；外國人走路時，兩眼總是看前面的，挺胸直腰，精神勃勃，是這個樣子的；眼向地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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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自家體力發達上，很有關係的，一定眼要平看才好的，眼向地下看，腦子就低下來不能持久，腦筋就很痛苦，所以無論做甚麼動作，眼要平看才好。

    還有，軍隊要打勝仗，就要軍隊教育好，軍隊教育好，沒有甚麼旁的，只要做得到「迅速確實」四字，現在我們學校裏的學生沒有一點進步，我頗不滿意，要曉得軍隊動作第一在「迅速」，第二在「確實」，如做得快而不確實，還是不好。戰術內面千變萬化，但是沒有甚麼機密奇巧，就是「時間」二字；我們做事時間要經濟才好，拿破崙用兵，都說是天才，我看不是天才，就是「時間」二字。如時間對準，沒有不打勝仗的道理，下命令的人第一要時間準確，比方規定每點鐘行七里路，十點鐘行七十裏路，並且在每點鐘中有十分鐘的休息，統統規定好，叫部下一定照著命令去做，照著命令上的計畫去做，就沒有不打勝仗的道理；又比方我們這次在棉湖打仗，規定時間上午八時開始攻擊，教導第一團打正面，離敵十餘里，左翼教導第二團離敵三十餘里，右翼粵軍第七旅離敵三十餘里，這時候照規定計畫做起來，五點鐘出發到八點鐘時候，可以到前線共同作戰，後來教導第一團照時間八時開始攻擊，首先不知道正面敵人有多少，據教導第一團團長報告，只有三千敵人，他首先開始攻擊，我當時想俟粵軍第七旅教導第二團到時協同開始攻擊，當時敵人展開只有四五千人，到十時粵軍第七旅，教導第二團均未到，左右兩翼的敵人都到正面來了，共有一萬多人，我們總數不過五千人，此時只有教導第一團攻這麼多的敵人，照戰術上的原則是不能打勝仗的，第一營完全被包圍二小時，死傷百餘人，似此只有一千人來抵抗多數敵人，一定要敗，這時候左右兩翼應該趕到，第一營仍被包圍二小時，在千辛萬苦之中，拼命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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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致死傷二分之一以上，營長打傷胸部三槍，第三營也被包圍；我們如沒有軍紀和革命精神，沒有不退下來的，以一團人打萬餘人，維持六小時之久，到下午二時，粵軍第七旅左右翼才發見，教導第二團左右翼才發見，此時敵軍又要對左，又要對右，我們仍舊有力量來對正面衝鋒，要是我們沒有軍紀沒有革命精神，原氣已喪，千人僅存六百，沒有不退下來的。為甚麼教導第一團這樣奮鬥，因為粵軍第七旅和教導第二團誤了時間，如果他們不誤時間，我們決不致受這麼大底損失。而且一定還可以包圍敵人，使敵人完全繳械的。以後作戰時間要絕對遵守。一時一刻一分一秒都不能錯誤的，這一點不但軍人要遵守，即是普通人亦然，一個人不過是空間時間的一個人，對於時間不能遵守，則是活五十六十歲以上至於活一百歲也是白生。
    軍隊裏無論大小動作，都要「迅速確實」。這「迅速確實」四字不僅官長要明白，就是學生也要知道，現在的學生就是將來的官長，不但「迅速確實」，而且內務要「整齊清潔」。軍隊裏不講整齊，不講清潔，精神是不團結的、是渙散的，現在出操，每次站隊要十分鐘以上的時間，這是冤枉犧牲了的，一連站隊，正數只要三分鐘就可以站好，軍事裏頭沒甚麼機密奇巧的事情，是很笨的，不過就是要「快」要「確實」，孫子一部書內所講的就是「拙速」二字，比方有一千或一萬人，要他去拼命，這是頂笨的，不過要快就可以打勝仗。我們既然做了軍人，要有犧牲的精神，生死是不成問題的；如果打算生死利害的關係，那末一定就怕死，就不能打勝仗，所以聰明很了的人就不行；打勝仗，一定是笨人才能赴湯蹈大，同生同死。但是光笨而不快，一定是打敗的，所以軍隊就是「拙速」二字，孫子一部書歸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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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就是這二個字。大家要明白求甚麼學問預先要知道提綱挈領，要是只看書不歸納，是不能知道大義的，教人和自學都應預先知道這要點，這要點就是由自家歸納來的。
    今天第九連內務很不好，官長房內很骯髒，第五連門前還是很污濁，軍隊裏面如果不講清潔，甚麼精神都振作不起來，那末懶惰的心思就一天甚一天。軍隊專靠在教室，是不為功的，要在日常生活行動作息的無形之中得到效力，才有用的。這種無形的效力，就是由平素一點一滴的注意到成了一習慣而來的，要使精神上得到這種真正學問，專靠操場動作無論如何好也是不夠的；如果不明白做人的道理，學問愈好，愈足以濟其惡。這種精神的效力是甚麼東西，是不能說明的，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像我們總理講演的天才，在他的遺教當中，已將此點發揮得很透徹了。今天就以軍紀來表現無形的精神教育，我們在軍隊裏，如果不是以軍紀來維持軍隊，這軍隊就不成其為軍隊；今天關於這一點講過大略，你們看了精神教育那部書之後，就能詳細的知道。在旁的軍事學校只知以軍紀來壓制學生，官長都不知道軍紀是甚麼東西，官長自家不明白軍紀是甚麼東西，要人家去守軍紀，這是不可能的。所以這一點大家要留心，我們要做好軍人一定要明白才行。大家以為講軍紀是講刑法，普通人都是這樣解的，實在刑法不過是軍紀中之一，要使人家在事前，就要知道軍紀是甚麼東西，不然犯了軍紀，人家若不知道，你又要以軍紀來辦他，這時候軍紀才發生效力，這是不合情理的。又有許多人說軍紀是要道德心來維持，這也是不夠的，此不過是其中一部分，若專以道德心來維持軍紀，是不能長久的。比方說，一個人平常說得很好，不怕死，膽又大，一到了戰場內就大不然，志氣就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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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這時候如果以道德心來維持軍紀，看做不做得到呢？是一定不行的。我們要知道軍紀的根源，首先就要知道軍紀的意義和軍紀的定義，軍紀的定義是：「軍隊全體心理所公認的規範」，這可見軍紀不是一個人的，是全體所公認的一個規範，有一個人犯了規範，就是犯軍紀敗軍紀，明白點說，不是違犯上官，就是違犯全體人員所公認的規範，軍紀這東西是要大家來維持的，你們要守軍紀，不要敗軍紀，守軍紀即是守大家的規範。軍紀的意義在那裏？就是「以軍隊全體心理所公認的規範來統一各個人的意志，統一各個人的動作。」有軍紀的軍隊，精神才可維持，無軍紀的軍隊是亂七八糟的，甚麼命令失了保障實力，所以命令下去不生效力。
    軍紀的定義和軍紀的意義已如上述，然而軍紀的根源究竟在那裏？還是要弄明白才好的。要明白軍紀的根源，先要明白發生軍紀的根源地，在從前帝制時代是以皇帝為中心，就說「忠君愛國」，因為有此「忠君愛國」的口號，大家的精神才能一致，思想才能統一，否則，就壞軍紀，就要以軍法從事，所以當時守軍紀在「忠君愛國」；「忠君愛國」的口號，就是保障軍紀的利器，亦即軍紀根源發生的地方。在本校不要我說，大家應都明白，我們軍紀的根源，就是三民主義，三民主義就是發生軍紀的根源，軍紀即是以三民主義為中心，所謂志同道合，就是無論何時何地都有三民主義在腦筋裏，願為三民主義而奮鬥，願為三民主義而犧牲，無論上下同學，統統可以相信。比方上面下一個命令要作甚麼事，上官一定相信部下能盡忠職務，由此發生信任心；有幾千幾萬兵交給上官，部下曉得上官是相信三民主義最篤的，所以斷定上官一定不叛亂，由此部下對於上官就發生信仰心；自家對自家就發生自信心，彼此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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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全軍一致，尤能相親相愛，同甘苦共患難，如此無論何時何地，都是同一條道路，為三民主義而奮鬥，為三民主義而犧牲的。所以軍紀就能維持，命令就能保障，這樣看來，軍紀確實是由「信仰心、信任心、自信心」三個信心構成的。由這三個信心構成的軍紀，才是真正的軍紀，才是大家所公認的規範。如果無此三信心所構成的軍紀，而專以法律嚴格的來壓迫、來束縛，是無效力的；比方一連散開面有三百米遠，一個連長三個排長怎樣監督得了？無論如何刑法是不行的，他不管你戰局的失敗，他寧願自己淹死跌死，不願敵人來打死，決計不願聽官長命令，來到戰場上犧牲，因為他不明白主義。由此推論，發生軍紀的根源，就是一個主義。有了主義的信仰，所以能志同道合，團結一致，彼此相信，不要官長來監督他，也不要法律懲治他，大家能為主義來奮鬥。所以在帝制時代拿「忠君愛國」的口號來做軍紀保障，來做發生軍紀根源的地方，我們現在就要拿「三民主義」來保障軍紀，來做軍紀根源發生的地方，是同樣的道理。
    現在還有要緊的話對大家說，本校是軍事學校，來進本校，大家以為學軍事，軍事固然要學，而政治亦不可不學，我們這個學校軍事政治是並重的，所以就與旁的軍校不同。至於人生觀，大家都要知道才好的。我對於這一點要同大家講明白，現在我們軍人是很危險的，據我看來世界上人最可憐的亦是軍人，為甚麼？軍人總易為人家利用，野心家常設盡方法來引誘你、聯絡你，你要錢用的時候他給錢你用，所以軍人是容易被人家利用；假使自己機械式的不明白為甚麼要做軍人的意思，自己的人格精神就很容易墮落；精神沒有，人格沒有，比死了還要危險。我們這個學校，寧肯學生軍事學識淺一點不算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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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就是要明白做人的道理，現在軍人要不到危險地步，只有奉行三民主義。上官遵奉三民主義，我就聽命令，如違三民主義，就是違反我們生命；違反我們的生命，我們當然不能聽他的命令，我們一定要殺他，如不殺他，他一定要殺我們，此種舉動不是造反，是為主義掃除障礙而戰。例如，陳炯明造反謀害　總理，是反對三民主義的，無論他的勢力怎樣大，我們都要打他殺他，要使我們不去打他殺他，他一定要殺我們。我們去打他殺他是順天應人，所謂仁義之師，所以我們學校內有一黨部，完全是研究三民主義的，開會是為研究主義，決計不是為一個人開會，完全是志同道合來開會，愈研究愈明白，才有進步的可能。從去年開學以來，第一二期學生是知道准開會的，很自由的。如開同鄉會，本校是嚴禁的，要知道中國為甚麼要革命？中國社會是宗法封建社會。張作霖造出奉系，段祺瑞造出安福系，袁世凱造出直系，這些系完全在宗法社會，封建社會制度下面造出來的，要使一部分一省又組織甚麼會，將來不免造成派系，這種部落思想，本黨是很反對的，所以就要革命。組織甚麼一部分的會，就是自己願意跟人家做走狗，本校內寧願學生軍事學不好，不願學生做人家的走狗。這一點大家要明白，不要分彼此界限，大家都是為三民主義而來願意犧牲一切的，就是外國人與我們志同道合的，亦是我們的好同志。我們都可以與之攜手來革命。現在你們是學生，將來做事，眼光要看得遠放得寬，中國問題完全是世界的問題，所以要解決中國問題，不僅全國的同志要團結一致，而且還要聯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奮鬥，如此看來一部分一省的人怎能解決中國問題，不過使中國仍是軍閥窟巢和帝國主義的勢力集中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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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隊性質是要研究的，是最要緊的；表面上看起來，軍隊是最不自由，最野蠻而階級是極嚴的，我們是頂野蠻的人；不過要知道軍隊固似乎野蠻，我們是以野蠻去打野蠻，如不以野蠻去打野蠻，世界上亂源是不止的，是打不了的，所謂「以毒攻毒」、「辟以止辟」，即為此意。帝國主義者的陸海空軍，都是很厲害的，我們要打倒他們這種帝國主義者，一定要野蠻過於他，才能打倒的；我們正本清源，野蠻是要有主義才行的。表面看來階級像很嚴，不是平等自由的，實質上是平等自由的，我們的精神思想是平等自由的，就是以軍紀來維持的；如上官犯軍紀一定要受軍紀裁判，所以官長士兵都是一樣。我們進了這學校，要研究明白才好，不然，覺得精神上生活上枯燥無味，沒有一點趣味的，然而我們轉過來想想你們有條很大的道路去走，將來很有希望的，在校內比在家庭還要好快樂得多，對於精神亦可以煥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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