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我許多問題，你要知道我對於將來的瞻望嗎？
      即使簡略地答復你，也不是容易應命的事情。大體說來，我的瞻望不容易很分明的表達出來，—有些還不
能公之於世。而且，我們的視線，要透過這瘋狂和沸騰的戰爭陰影，遠矚將來的開展，也非常困難，而這戰爭
，名義上並不是戰爭。我們在武裝糾紛的狀態之下，縱使能進行我們的復興事業，前途工作的艱巨，你也不難
想像罷！
      凡是日本軍隊鐵蹄所及，他們在我國，隨處都劃上了毀滅的創痕。不論我們的土地上、我們的心頭、我們
的意識裏，都留著這種不可磨滅的創痕，那是任你海枯石爛，都不會消滅的創痕。我不知道日本軍閥可曾考慮
到沒有？若使他們在中國，或在世界上，還稍稍存著挽回一些聲譽和地位的希望心，他們就應當立刻考慮到的
了。他們造成了無數銜冤飲恨、死於非命的死者，其中包括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人物：有男、有女人、有幼孩
；他們還同時摧殘了古舊的城市、繁盛的村鎮、工廠、店鋪，以及許多人工作著的團體、學校和慈善衛生的機
關。你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瘋狂的屠殺和摧殘。可是在這嚴重的中華民國二十七年，也就所謂文明進化的西曆一
千九百三十八年，世上已沒有公法，沒有一個國家來制止或懲罰這種罪犯；也沒有一種國際的機構能實施牠的
功用。
      請想一想！這允許一切不人道行為的，「不宣而戰」的新方式，已代替了道義的存在，世上祇剩著象徵暴
力和黑暗的鋼刀。許多人都以為「拿刀的人將來還是要滅亡在刀鋒之下的。」這裏面能寄託著多少希望呢？他
們並且還祝頌著我們挫敵的刀鋒，能永遠支持下去。當然，這也不能不看作一種好意的慰藉罷。
      可是你問的是將來，將來的工作大概大部份是重新建設的工作罷。可慨的是，即使簡陋的重行建設，也得
費很久的時間。到砲火熄滅之後，我們就得立刻從事我們城市村鎮的根本建設工作，並且我們還需重行建設整
個的國家。炸彈不僅摧殘了我們的生命與建設，並且還動搖了我們國家機構的每一根纖維，所以到著手復興的
機會來臨的時候，我們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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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急抓住牠，按著締造成偉大國家的計劃，勇往邁進，使將來世界上進步民主國的和平集團裏，我們也成為尊
榮的一員。我國的人民，在精神上，氣質上，天生愛好民主主義，所以我理想的目標，也是趨向於民主主義的
。如果我們得救，我們就有機會成為一個有組織的大民主國家。這當然要看民主主義是否能救援牠自己而定。
      激變的流行，似乎已進展到無論什麼地方，一切都不能有保障的程度了。一九一七年四月，美國威爾遜總
統光明磊落地致力於民主主義的維護，以援救世界。此後沒有多久，就有損害民主主義的整個驚人事實發現了
。結果自然很容易想像得到，許多國家，暗中雖潛藏著各種有力的巨流，而所謂民意，事實上還祇是高踞寶座
中者的意旨，不能發揮牠真正的力量。
      至於我們中國，對於現代國家偉大的特點，並沒有多少獲得的機會。我們自辛亥革命以來，內戰過多，即
使要把國家改造成一個大家認為平庸的共和國，也沒有充分的時問，或許我們太自滿於過去陳腐的光榮，用閉
門造車的聰明，假裝著能實施現代的制度和發明。閉門造車四個字是最適當的批評，因為我國的領土太大，鄙
塞的地方太多，而且我們也真有一道長城。總之，我們應當承認，若干年來我們想迅速達到成功目標，結果覺
得非常困難，雖則在未受日本侵略的阻遏以前，我們已抱著極大的希望心開始進行，而且奮勇地與困難相搏鬥
。
      我們工作的所以延遲，大部份實因我們民族的個性，不曾經過適當的淘汰，適當的磨鍊或洗刷；也從沒有
踏進過紀律的門閾。所以自去年七月七日以來，不斷地降臨到我們身上的燒殺和恐怖，在我看來，其中也未始
不帶著一些希望的成份，對於建造我們國家的前途，以及我們的國際態度，也未嘗是完全沒有用處的。若使果
真完全無用，那末我們現在所忍受的災患，結果將真成為天崩地裂的巨禍。
      我說過我們的希望，將循著民主主義的大道前進，可是我還得說明，當大家廣泛地堅決地希冀固守民主主
義的現在，有一派思想正在發展，他們用不耐煩的心腸，懷疑民主主義，還有人並且老老實實地問：「民主主
義的政府給我們幹了些什麼呢？」
      就他們的立場說來，這是自然而正當的問題。我們必須承認，各民主政府，並沒有做過實際有效的工作，
連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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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自己的利益都沒有做到。當然他們的誡懼不是沒有理由的，他們的態度若過分明朗，或許要用槍砲來保衛他
們的言詞。他們實際上不願戰爭，若使戰爭不可避免的要求，他們願作應付的準備。
      他們這種態度是很容易明瞭的，所以我們大部分有思想的人民，都不明瞭各民主政府，為什麼對於日本軍
閥的暴行無道，仍懷著畏懼心理，不敢切實地向她有所表示呢？結果，我們用了簡陋的武器，為了民主國家所
擁護的原則，為了國際條約和公法的尊嚴，同時為了自己的生存，這樣英勇地艱苦抗戰，反給民主各國冷酷地
丟在一邊。而更使大家迷惑的是，我們已被摧殘到了這個地步，而民主各國對於日本要求列強保守中立的讕言
，似乎還小心翼翼地願意去聽從。日本，用一種無辜者惻惻動人的姿態，向世界呼籲，要大家來幫助她的毀滅
工作，彷彿蠻橫地被侵略的是日本，彷彿是中國的侵略者屠殺了他們的人民，焚燒了他們的城邑，彷彿是濫施
轟炸的是中國的砲火和炸彈，又彷彿是被轟成了血肉模糊殘肢斷脰的日本的人民。
      我國那些對於跟隨民主主義步趨發生懷疑的人們，指明民主國家的所謂保守中立，是很可駭異的，事實上
不過縱容日本無節制地在她鐵蹄能及的我國領土之上，繼續廣泛屠殺和姦淫擄掠的兇行罷了。
      這些悲觀批評家所描繪的民主主義退化的陰鬱圖畫，同時使我想起了民主國家人民向我們所表示的無限同
情，這在我的心頭，留著很深切的印象。民主國家人民與政府之間，很顯明地有著區別，這許多人願意幫助我
們的好意，我們決不能辜負的，並且應當深深感謝他們。這種切實的同情，實在是一種最正確的國際反應，使
我們雖在形式上受民主政府和集體政府一一的遺棄，在精神上還能得到若干慰藉。
      然而可悲的是，民主國家的政府有時因為畏憚日本，因為仍惑於日本軍閥有勝無敗的誇言，就向日本的意
旨低頭。我們經過了十個月實力不均衡的戰鬥以後，很覺得這是怪事。可是，如果日本受到了各民主國無意中
問接的幫助，證明了她的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竟把中國征服了。結果，她的鐵蹄，她的炸彈，不僅在中國國
土上，留下了痕迹，許多西方各國的屬地，也難倖免。這是必然的。
      莎士比亞說過：「名望是一種虛偽的欺編，往往不副其實。」因此我們懷疑，日本真配以常勝自豪嗎？現
在提出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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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問題來詢問列強的竟是中國，這簡直是一個絕大的譏諷。論理，這祇該他們來告訴我們的。我們中國，在擴
大了範圍的國際戰爭中間，到底不曾有過經驗，祇是一個實力未充的新起的角色罷了。
      中國在艱苦奮鬥之中，看著民主國家所取的冷漠態度，人民的思想上即不惶惑動搖，也將發生一種顯著的
反應。因為這種袖手旁觀的態度，加強了這裏某一派人的懷疑，他們以為中國對於已經疲廢無用的國際聯盟，
是否仍要保持著陳腐的忠信，或者，中國是否仍舊要繼續在那班態度突然變成虛偽的城裏哥兒眼中，像一個愚
蠢的鄉下兄弟，一味小心翼翼，努力追隨著他們早就認為不值一顧的原則。
      最奇怪的是，因為中國固執地信仰著國際聯盟和牠的支持者，結果卻把牠從崇高的理想主義的寶座上拖了
下來，而聲言擁護牠的保育者，於是就狼狽躲避在所謂「現實主義」的窟穴裏。「主義」這東西，多少有一些
用處。並且，牠們還變成了一種流行的風尚，或許可以說是傳染病罷？若干國家有時忠誠於某一種「主義」，
有時就提出了另一種，全看他們的方便，加以選擇。其餘所謂民主主義的國家，在後面亦步亦趨地跟上去，可
是如今，那可笑地被稱為「現實主義」的花式，正是最時髦的東西，他們該擁護牠，決定採取這最新穎的裝飾
了罷？
      請看過去二十年來，民主主義的觀點，有著多麼顯著的轉變。威爾遜總統曾經宣稱「權利比主義更可寶貴
」，跟著這宣言，美國加入了歐洲的協約國家。國際聯盟所提倡的集體安全，未能按照威爾遜總統所規劃的程
序進行，因為只有程序，而後來缺少必需的贊助。所以若干國家為了要獲得他們「合法的權利」就重整起軍備
來，並且有的公然表示著征服的野心去侵略鄰邦，而許多國家也就不得不加以承認，正像海立法斯說的：「國
聯的原則固然重要，而和平更重要。」前者是理想的，後者是現實的。總之，所謂的時變境遷了。在一九一七
年似乎道德主義還吐著光芒，而到一九三八年，現實主義的光輝，就壓倒了一切。
      在這特殊的「主義」掩護之下，民主各國就能利用牠來遮蔽許多罪惡。無怪我們中國，就有人這樣說：如
今民主各國，對於如何自脫於與弱國的關係，如何諉卸他們對於貧瘠部落所負的責任和義務，都已發明了一種
方便的途徑。中國方面並且有人還譏刺民主國家說，當他們「嘭」的一聲關上大門的時候，好像還聽見他們鬆
了一口氣似的說道：「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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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地，這才可以不關我的事了」。
      因此，這裏許多人發生懷疑，若使我們中國也老著臉皮轉變成所謂現實主義者，加入到那戲法無窮朝秦暮
楚的國際政治圈子裏，情形能不能好一些呢？我們得承認這一派系所發出的問題，其中也有相當理由的。他們
以為：魔術家既可把國際聯盟，同了危害主權的炸彈，以及侵略的刀子，在空中丟來擲去玩著把戲，而把他摔
到地上跌得粉碎的時候，魔術家一些也受不到責難，那末，中國為什麼不也把若干東西丟著玩玩呢？到後來還
可以從方便主義的魔術帽子一畏，抽出一束跟別國妥協的協定來呢！那是國際間一切「現實主義」文件中絕好
的點綴資料。― 若使民主主義對於蹂躪國家主權的罪行可以只管自便地閉著眼睛，裝作不見，對於國聯逝去，
條約壽終，國際公法腐爛的臭氣，可以掩著鼻子，中國為什麼不迅速地移開她的嗅覺器官呢？這種問題，時常
有人在問，而且非常難於措答，非常難於置之不理。
      可是，我在前面已經說過，因為我們民族本能是民主主義的，所以我要看著牠的發展。那就是說，要看民
主主義的堡壘受著攻擊的時候，能不能度過這難關，而且能不能克服那些正在牠內部抬頭的叛變。我深信，我
們這國家，若使能度過這次驚天動地的戰爭，各方面就都能改善。我也許沒有看得完全清楚，可是我自己覺得
，國內許多已覺醒的人們，至少我們的領袖人物，他們已瞭解永遠團結和國家統一的價值，並且流露了許多有
希望的表徵。
      中國的完成統一，曾費去了很長的時間，但在短時期內卻已顯出了牠的力量和好處。以前，恐懼日本的心
理，在我們中國造成了一種麻痺的空氣。我可以說，不僅中國有這弱點，其餘各國也是如此。然而現在，我們
民眾和社會的角賽場中，也像前線一樣，可以證實為更堅強而勇敢了，即使是日本所謂銳不可當的威力，也可
以用一致的努力來對付牠，得到若干勝利。我們還瞻望到，倘使我們人民中間的智識分子，以後在改造和推進
民族復興的工作中，不能做一個良好公民，不能貢獻他們的忠誠和努力，將成一種絕大的羞恥。並且我們看到
，倘使果有不肯出力的懶惰者，那末，那種新興的力量，也要對於他們施以精神的壓力，從前那種各人自掃門
前雪的冷漠態度已沒有人再能容忍的了。冷漠和懶惰過去雖曾成為普遍的風氣，可是現在中國已決心把他們棄
如敝屜了。目下已經覺醒的一代，以及進步的下一代，都能注意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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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我的估計，過去十個月來，中國有了許多驚人的新現象，其中最顯著的，黨派的爭執已退居於國家利益
之次，並且祇要大家有決心，不久就可把黨派之爭，完全忘記掉。從前黨派的爭執多麼厲害，誰都覺得那是最
不容易消除的障礙，可是到時機來臨，就非常神奇地完全不見了。
      更有一樁極有意義的現象，或許可以說是最重要的現象，那就是我們確已找到了國家的靈魂，將來不論抗
戰勝敗如何，到了復興機會來臨的時候，正有巨大的社會和政治問題要我們去肩負。有了這種正在發揚的新精
神，我們的前途就得了最可靠的倚傍，到相當時期，這種精神就可以成熟，而普及於全國。我們的精神上顯然
都有奮發昂揚的需要。我們的人民現在已知道從那裏去滿足這種需要。有的得到了，有的還在摸索。我感到彷
彿有一種超自然的勢力在協助我們。並且，在侵略開始的時候，有人以為我們一定要失敗，幾個月內就會滅亡
的謬誤觀念，也給打消淨盡。大家感到我們的國家一定可以繼續存在。我們這種意外的力量，是什麼地方來的
，大家都不知道。冷靜地接受了這種力量的信仰後，就產生了一種精誠和堅韌的自信精神。有些高級人員，因
為在我們這個國家的大奮鬥中，未曾盡力，而深感悔憾。這種精神檢討是非常嚴厲的。倘使能夠擴展開來，倘
使我們人人有這種自責自譴的覺醒，普遍到整個國家，成為共同的特性，那末，對於我們、水久的進步和福利
，將有莫大的影響力量。
      我們中國，需要真實而光榮的自責。我們對於許多高級官吏，以及民眾團體的領袖，也希望他們自己檢討
自己。尤其對於那些在推進各種復興工作中以前未能出力，或者無意中阻礙了國家進展的人們，希望能痛自悔
悟。目前這慘痛的國難，接近我們眼前的毀滅和死亡，以及猛烈爆炸物巨大而迅速的摧殘力，顯然地都有撼醒
人民的效果，把他們的意識呼召回來。我們認識了人類的弱點和虛偽，目睹了我國這種可怕的景象，經過了這
種與死亡的搏鬥、重生的掙扎，我們能不能希望那些釗遺的人們，那些使國家沈滯不進應負責任的人們，從此
把他們的心靈與意識，作一種真正的轉變呢？我所謂使國家沈滯不進、應負責任的人們，其中自素餐尸位，一
直到過分熱心、誤用聰明的人都在裏面。這種人你是知道的―有的是為表示自己的聰明，有的為膨脹他私人的
囊橐，竟敗壞了很好的改革計劃。有的為了不願接受外面的意見，以為這是有「失面子」，因此而坐誤了改進
國家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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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面子」問題，真使我不愉快。「面子」是我們最大的愚蠢，也是最可咒詛的東西。然而，我希望，
那犧牲了我們無數人民的恐怖會活著的人好好地自省一下，對於過去的漠不關心，感到羞愧，對於將來下一個
決心，為民族國家盡一些最低限度的力量。這種願望，我很欣幸地說，在許多方面事實上已經可以看到了。
      倘使我的觀察沒有錯誤，那麼，自責與知恥的現象，確實在許多地方也可以看到了。我的希望，是能把牠
擴展和普遍起來。有人以為國家的經濟進展，民眾方面不必出力，也無須國外的合作和幫助，就可以成功的，
這種謬誤的見解，因此也將完全消滅了。我們中間還有許多人沒有驅除我們傳統的舊觀念，以為我們可以生活
在狹小的圈子裏，閉關自守，不受外界的影響。這種觀念，一百年前，至少五十年前就該捨棄的了。
      我們對舶來的方法，常有不能容納的表示，使外國的商業，時時受到影響，因此外國的投資家、商業家、
政治家和經濟家就對我們發生了猜疑和顧慮。我們不能責難他們，商業到底必需基於互利的立場的，必需雙方
有利的。中國人這種態度的發生，當然為了畏懼外國人的侵略的緣故。
      並且，有許多人還厭惡外人技術的幫助。我知道有許多國人，以前曾把外國技術專家的價值一筆抹然，因
為他們的阻撓，結果，中國就不能儘量利用外國的學識和經驗的長處。現在，他們應該明白了，這次實力不均
的戰爭，為什麼我們因為武備的不充而受到了這樣長久、這樣厲害的苦痛呢？以前他們確都走著錯誤途徑，這
可能的反響是很顯然的。他們現在翻然悔悟，設法挽回他們愚蠢的成果，當然已經太遲了。但他們至少已認識
了以前化費了很高代價所請來的顧問和專家，中國因為沒有採納他們所指示的許多途徑而失敗了，那末此後他
們的心理上，總會有希望採取比較積極的態度一般到中國來的外籍人士，他們都懷抱著熱忱，就他們的經驗和
知識，針對著我國人民所有的缺點，努力設法加以改革。並且也不僅對中國如此，凡是以前蒙蔽在古舊姻霧中
的東方各國，他們都曾施以這樣的努力。真的，凡是類此的國家，她的人民幾世紀來，都循著他們特有的思想
和生活的習尚，一成不變。就旅行方面來說，他們用徒步、用轎子、用駱駝、用騾車，以及他們一切的傳統工
具，他們似乎非常滿足。當一些新的改變，展現在他們眼前的時候，他們自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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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和平的生活受到了搖撼，那種普遍的惰性，行將根本剷除的時候，他們就慌張起來了，舉首問天，以為擾亂
了他們的清靜，反以為那是人類的墮落。或許我的形容，還太簡略，不夠淋漓盡致。如今在中國的內地，仍有
許多人，呻吟轉輾於艱困的旅程中，肩上的重擔把他們的背梁骨也要壓斷了，不戴帽子的光頭上直冒著熱氣，
然而，在他們喧攘的聲響、執拗的態度中，仍可以聽到內地人民原始的歡笑。
      我用這個旅行的比喻，來說明我們許多同胞，當他們必須學習新發明和新觀念內容的時候，他們的意識，
起了怎麼的反響，我想你一定明白的。我不知道，倘使英國的青年男女，他們自己相信他們的方法此中國好得
多，而強要他們學習中國治事方法的時候，他將如何說法。若使我沒有受過西洋學識的洗禮，明白這種可厭的
對比，我也就沒有多少話可以說的了。
      凡是受過教育的中國人既明白了以消極態度拒絕接受新觀念的愚蠢，同時他們又被這次戰爭刺激成敏感狀
態，沒有充裕的時力去分析過去的情況，我想他們也一定會立刻發現許多民族的特性，略加改善就可作有利的
貢獻。
      總之，這次戰爭和國難，對於中國重要的改革，將予以推動力量，是毫無疑義的。負責方面他們本身既有
實際的改變，那末當我們得到從事復興工作的機會時，中國的進展，無疑將非常切實，一日千里，始終不懈。
然而，假使我們有志復興的話，我們的工作，將異常繁重，我們推動牠的經濟力量，將顯得異常微小，不但我
們外行的試驗不得不受到極大限制，並且許多不能勝任的人們，也無法素餐尸位。我們中國，常被人譏笑，以
為缺少專家，濫竽充數者太多。我們和蘇格蘭正犯著同樣的弊病。
      若使中國真正需要有實用的才智，從今天起不能再有疏忽。我們從此要注意，祇有能力充分、意志積極的
人們，可以參與國家重要的建設工作。愚蠢者挾著他們的愚蠢，在過去，已經有過他們的時代。在那時，他們
千方百計地帶給我們的，即不是損失，也是許許多多的話柄，這實不是一種可喜的回憶資料，也不是可以認為
光榮的事情。我呢，對於自己，最恨掩蔽事實，哄騙自己，要用各種無稽的藉口來向人遮蓋真實，我也不願有
這種聰明。並且，藉口和解釋，永遠是令人作嘔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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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一件事情，也是我所希望見到的，那是經濟建設合理政策的推行。有許多目光淺近的人竟認定我們開
發經濟為不可能而表示消極，在我看來，這是一種可悲的罪過。我們已確立了政治思想及政治改良的一定路線
，然而，對於開發天然資源，以及尋覓更多的坦途，採用科學化的、有組織的方法來動員大眾，作經濟開發的
工作，卻是驚人地緩慢，或者可以說是驚人地怠惰而不曾進行。雖則我們口頭常常談到，怎樣提高人民生活水
準需要一種總明而調協的努力，可是並沒有切實地推行過。
      祇說不做，也是我們病態之一，這使我想起了貴州省的一個故事（或許可以說含蓄著一種教訓）：在那僻
遠的地方，有一頭老虎，那裏除了這頭老虎之外，別無其他獸類，後來有人帶中進了一隻驢子去。一天老虎在
路上見到那驢子，驢子的體格和威儀，使他吃了一驚，老虎就坐下來獨自思量：「這樣子很可怕的東西，他要
來克服我嗎？」一面留心地揣詳著驢子的武器，他想：「天啊！他四隻腳上都有一塊堅硬的東西，還有個大大
的腦袋，滿口堅實的牙齒。瞧罷，瞧瞧他那對耳朵看。」老虎偷偷地在驢子身旁繞著觀看：「輕輕的，我還是
小心些的好」，老虎說：「他或許果真像他的樣子一樣厲害呢—讓我來試試看。」那驢子正像一般驢子的風度
，在慢慢地吃草。老虎在後面悄悄地走了上去，注視一下驢子的後面，迅速地咬他後蹄的長毛。驢子大叫一聲
，兩隻後腳無目的地飛舞了一陣，重又低頭吃草了。「原來不過如此」，老虎吐了一口放心的氣說：「讓我來
試試他的前面看。」他看準了驢子那排整齊的牙齒正在低頭嚼草的時候，敏捷地咬住了他的長耳朵。驢子重又
苦痛地高聲長嘶，迅速地轉著圈子。舉腿在空氣裏面亂踢，然後又繼續他的吃草工作了。「哈哈！」老虎張口
大笑了，「你祇會叫喊，你的危險程度不及你的相貌的一半，你祇會叫和踢，你是—好罷，算我的運氣好！你
也是和平主義者。哼！ 讓來我吃掉你罷。」他果真這樣做了。
      然而，或許阻滯了許多事情的內戰的壞影響，同樣地阻滯了我們物質方面的進展和組織，剝奪了我們矯正
錯誤、積極實施的機會。
      但解決經濟問題，已經有一個開始了。國民經濟建設運動既已發動，我們就有移去那積重難返的惰性的高
山，而達到山那邊光明境地的希望。或許我們開始那運動的日子並不吉利，是一九三五年四月的愚人節，當我
們準備著手推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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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日本就開始打擊我們的動作。日本怕我們革新運動的成功，他們並且看得很清楚，若使革新運動成功了
，那成功所給與我們的禮物，不僅是空泛的幸福，而是堅實的力量。有組織和繁榮的中國，是日本軍閥最不願
意看見的。他們目光中，是要越俎代庖地來替我們組織一切，好使一切都聽憑他們支配，獲取一切有利他們的
權益。他們幾年來苦心孤詣地使我們永遠保持著混亂局面，然後再發動戰爭，在戰爭的時候，一刻不放鬆地摧
殘我們的物質建設。到此刻，他們也該驚駭於自己的所作所為了罷，因為他們正在毀滅自己，他們給惶惶不可
終日的各國，加上了一具軍備負債的鎖伽，正像希臘神話裏的卡德馬斯播種龍齒一樣，給世界埋下了戰禍的種
子。我真懷疑將來不曉得有怎樣的收穫。
      上面我曾經寫過，從我們所受的苦難裏，或許會產生良好的結果來。我是多麼急切地祈求著他的實現啊。
我已經說過，我相信在這苦難的試驗中，我們中國，一定能找到她的靈魂。果真能這樣呢，我們就可以毫不困
難地進行我們的工作，在新的路程上建立起我們的國家來。但無論如何，我們現在必需堅持著一點，那就是政
治或經濟的理論和學說，已不能再作空泛的嘗試了。我們到現在為止，已經嘗試得夠了。總之，將來我們一切
都得注重實際，—將不顧一切的注重實際。
      那些羽毛未豐說這樣講那樣的博士們，剛才匆匆忙忙結束了他們的學程回到祖國來，倘使他們還要學著那
些聰明的先進，去實行那些未經證明和實驗的事物，現在目擊了這次嚴重的國難，也該有所警策了罷。我們要
儘快地恢復我們的繁榮，只有遵循歷經實驗，屢試屢效的途徑，否則是不會成功的。
      我們還得使前進的國家信任我們，知道我們的意向。我曾經說過，我覺得民主各國有一種錯誤觀念，以為
這次我國倘能戰勝，將不利他們。若使果真有這種觀念，其短視實堪惋惜。最近蔣委員長曾向一位外國訪問者
談到這問題。他斷然地駁斥這種觀念，他說，戰爭結束之後，我們需要花費三十至五十年的時間來建設我們的
國家，若使可能的話，至少到一百年後方能和任何國家競爭。他並且說，外國的生產品，尤其是機械、工具以
及各種各樣的工業品，正是以後數十年中，中國最需要的東西，外國的投資，也永遠歡迎的。放任日本軍閥征
服中國，才是對西方人民的一個極大打擊，也就是他們最應該擔心的事情。這理由非常明顯，當然無須我來詳
細解釋的了。到那時，日本將以廉價的貨物傾銷到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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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而她本身，任何東西都無須向別國購買的。
      我們目前急須安定我窘困民眾的生計；最重要的，對於全國的商人，我們一定要給他們一個活動的範圍，
可是又千萬不能損害了別國人民所有的權益。並且我們還得拿事實來證明，我們並沒有這種企圖。
      外國的商業，仍須繼續進行下去。牠的擴展直接有利於中國。因為我們所需要的物品很多，我們還有餘剩
的原料去供給外國，所以對外貿易有用各種方法來鼓勵的必要。投資也得加以保護。我國人民一定都能深切見
到，倘使投資家發現前途既無新發展更無實際希望，空談在華投資利益是不會發生效果的。並且，倘使應許得
多而實行得少，祇會使他們中的多數人眼看坐失良機，憧憬著往年的盛景興歎而已。這些回憶的憧憬實足以動
搖外國投資者對華的信仰。
      我真想看到一切誤入歧途的怪誕試驗，得到有力和永遠的糾正。我希望能採取一種有計劃的經濟策略，非
常切實，非常可靠，給我們人民一種尊榮而正當的機會，以達到國家繁榮和自身幸福的目的。我還樂於看到，
凡是生產原料的地方，農村工藝都能認真地發展起來，生產我們人民日常所需的物品。在許多場合，有用機器
來輔助生產的必要，但我希望，中國不要把機器節省人工，作為第一要義。人工所不能做的，當然要用機器
來代替，可是應當以此作為限度。中國不能允許機器與工人搏鬥的現象存在。因為那祇有使工人吃虧。
      我反對為了沒有天良的資本家的利益而流著工人的血汗。這種事實，我在任何環境之下都表示反對。我們
在許多方面有著許多機會，幫助人民以裨益國家，也有許多機會，利人即所以利己，世界各國往往因工業發展
而附帶地產生了威脅和平的罷工罷市等恐慌的禍患，倘使中國也去重蹈他們的覆轍，那正是愚不可及了。
      我們已嘗過工業競爭的味道，以前那些失了常規的勞工煽動者，以及走錯了途徑的組織，都曾給過我們若
干教訓。我們當然已有足夠的聰明來利用這些教訓了。並且西洋各國無節制地將機器替代人工，因之生產過剩
，發生了不良的結果，我們也知所警惕了。我國古諺有云：「前車可鑒」，我們斷不會忽略了牠。
      我們苟能安然度過這次國難，有一件事情我們必得加以節制，就是不可用力於大工業的過度發展。這是財
力不足時應有的節制。這樣節制之後，就不致於超過必要的發展大規模的工廠，我以為這是一種適當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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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有許多需要用手工的工作，而且有許多的手要求工作，正應該運用我們的智慧在環境許可範圍之內，
迅速地實現我們一切調整手工藝的機會和可能。我相信這次戰爭既使我們每人覺醒，那末，大家對於如何腳踏
實地走上和平繁榮大道的各種問題，都要負起精審考慮的責任來。
      倘使我們中國，人人保持著推進和外國專家、外國資本合作的觀念，就沒有東西能阻止我們成為一個富強
的、自尊的、而被先進諸國人民一體尊敬的國家。並且，先進國家所有的寶貴經驗，我們可以拿來作為我們的
嚮導和參考，這也是我們特別幸運的事情，這完全不是金錢所能買得到的。若不能適當地加以應用，他們受到
各種的非難和譏笑，也是活該的了。我並且希望，這次戰爭，除了給我們以心理轉變外，同時一定也能消除我
們以前的那種愚蠢，以前費了極大的代價，從事工業化，而對於合乎現代訓練、現代經驗的各種現代技術，都
茫然不知。如今我們大部份的工廠已經犧牲了，我們正可以用徹底更新的精神，重行開始。
      我個人相信，當機會來時，我們重行開始經濟建設的結果，也能作一些具體的貢獻來解決全世界的經濟問
題。現在全世界都徘徊在戰爭深淵的邊緣上，因為所謂原料的「爭奪」太厲害了。日本以此藉口而向我們發動
戰爭，我們當然不願和她合作，但她那種怪誕的言詞，實是侮辱了世界的各國。誰都知道，日本從前能如其所
欲的從我們得到一切。她花極低的價格，獲得了我們所有的礦鐵，她僅出三元華幣（約美金一元）的可笑價格
，吸收了我們所有的生鐵，竟逼得漢冶萍鐵廠也停工了，黃豆市場也是日本人獨佔的，他們以極低的價格，收
買我們所有的黃豆；還有其他各種貨品的市場也大半在他們的掌握之中，她發動戰爭，當然並非想善意的與我
們合作，她是想借行政的統治來作經濟的把持，她要把中國作為推行所謂大陸政策的基礎。他們的政治家卻一
再聲言，對中國沒有領土野心，這種欺編狡賴的卑鄙行為，實在失去了第一等強國光明磊落的身份。當他們占
奪東三省的時候，也曾有過類此的宣言―現在東三省到了那裹去了呢？已經成了日本軍閥統治下的傀儡帝國了
。
      可是我覺得，中國決無淪於被日本軍閥霸佔吞併的可能。我們正在考慮當機會來時，（或許將經過一個相
當長久的時期）怎樣憑了與國際生產和消費者積極合作的目標，開發我們的資源。我們與德國，曾訂有以貨易
貨的協定，正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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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非常圓滿的時候，日本軍閥的侵略開始了，就紊亂了我們的路線。我覺得沒有理由使我們不再進行類此的合
作l 或是採取一種有條理的計劃以推進原料的銷售和天然資源的科學開發，使每個購買者都有滿足需要的平等
機會。這也會激起國際的不滿和嫉忌嗎？然而在這變化莫測的年頭，許都不能說，莫須有的罪狀不會降臨到不
幸者的肩頭上來。
      不論遭到那一種意外，我們決定按著現代的路線，採取適應我們環境和需要的方法，利用外國資本，開發
我們的資源。我於經濟學方面很少研究，或許我的認識太簡單，不能把握牠的要點，但就常識而論，我相信一
種沈著切實地開發經濟資源的計劃，加以交通的擴展，和保障貿易的法則，會把以前的困難完全去掉，使人人
有進行他業務的興趣，決不像從前那樣，時時遇到困難，遭受掣肘的危險。從前中國商人，他們生活上所有的
悲哀，極像音樂廳裹的警察，以後大約不會有這種悲哀的了。
      若使世界的糾紛，根本為了原料缺乏，那麼一議我們來開一個方便之門，在互利的基礎上，允許各國購買
我們所能供給的原料，大家有均等機會，並不讓任何一國占到特殊的優惠。日本是壟斷主義者，這當然是不適
合於她的；我們國內，也有一部份人，他們因種種理由，（若干理由就很有疑問），不贊成公開競爭，這種辦
法當然同樣地不會受他們的歡迎。然而這有什麼關係呢？
      一切國家的購買事務，必得建立起適當的機構來管理牠們。我竭力主張應該有一個組織精密、管理嚴謹的
購買機關，牠最重要的職務是使供給者和投標者受到公允的待遇，不會虛耗金錢，避免欺詐，防止貪污官吏的
從中漁利。但有人要問，我們為什麼不僅量採用這種有效的嚴厲政策呢？我們古書上對此有不少的解答。例如
孔子與季康就有過關於懲罰政策的討論；
            季康子問政於孔子：「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對曰：「子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
矣。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
      但我同時竭力主張禁錮的刑罰的，至少對於那些戴著循吏面具的惡棍們，要用這種刑罰才行。
      在未來的那個時期，有一件事我們必須做到，就是要建立一個良好的文官制度，給他們適當的俸給和生活
方面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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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優遇。因為戰爭的關係，現在尚沿用著若干舊有的系統，所以我們在公共生活方面，應當及時建立起新的系
統來，以鞏固我們的國家，安定我們的國家。從前阿其安王的馬廄，三十年不加掃刷，雖則海克利安決了阿爾
斐司和潘尼斯兩河的川流，把積年塵垢一朝洗淨，然而這究竟不是愉快而自然的工作。這種除舊更新的事業，
以前已有若干辦法收得相當成效，而新生活運動則是其中最有力的工具。
      新生活運動的有益於國家和羣衆，它範圍的廣大，實在出乎我們初料之外。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那個運
動的真正意義？許多人還不明白呢。外國方面，一般人很容易誤會，以為新生活運動，不過是好事的警察和童
子軍，對於人家沒有扣好衣服，或是在街道上吸著紙煙，那種無關大體的行為，加以干涉而已。
      新生活運動雖受著這種可笑或滑稽的誣蔑，實際上，它的價值非常偉大，它的效力非常廣遠。正因為連這
種小節都不肯放鬆，所以它能使一般的改革，見諸實現，所以它能深入到官吏們的私生活中，所以它能根治從
前所沒法解決的痼疾。孟子主張「民為貴，君為輕，社稷次之，」我們也相信這真理。
      這運動當然完全為人民的。我們為了要找一條民族更生的出路，或一種簡便有效的方法，所以我們發起了
這運動。瞻望中國未來的發展，我們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條是追隨著我前面所指示的，或此或彼的一種現代
「主義」，另一條是信守著我國寶貴的固有道德。我們深信，當實施改革方案的時候，使民眾瞭解它的目標所
趨，是非常重要的。我並不像許多人那樣，以為祇倚靠了法律，就可以使人民不逸出公私生活上應守的軌範。
像中國這樣領域廣大，舊的習俗和觀念根柢深厚的國家，要重行加以建設，須要一種穩妥的道德原則，並且還
要能推行到人民的日常生活，用顯明的形式來表達它的意義，使一般民眾都能理解，而不像法律條文那樣的過
於呆板。法律總是很理智而繁瑣的，很少人能不討厭它那一本正經的面容，當一個人專心工作的時候，總沒有
人歡迎一個警察站到他面前來的罷？反對干涉，尤其在社會事務方面，祈求著行動思想以及表示意見的自由，
乃是人情之常。
      新生活運動的開始，是從人民生活的有關事物著手的。他和人民所住的屋子，所吃的東西，所穿的衣服，
以及他們在社會上的行動首先發生關係。你或許要名之為唯物主義，我卻稱它是常識。我國人民有愛好家室的
特性，一般對於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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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非常注重，衣服也竭力的想法適合於四時的天氣。可以說中國人民真是世界上最懂得生活的民族。
      因恐生活的樂趣，僅為少數人民所享受，而大部份的勞苦民眾獨抱向隅，所以新生活運動的目標，在儘國
家所能供給的權利，使人民都能普遍地享受到。
      我們的先民從民族過去的經驗中，曾經樹立起四個生活的基本原則作為社會上普遍共守的準標：
      一、人與人間相接相待之道。
      二、對於社會機構中一切階層的公允。
      三、對公對事的正直無私。
      四、自尊和人格價值的最高認識。
      這四個原則就是新生活運動所提倡的禮、義、廉、恥。
      這是我們中國數千年來支持文化的四根柱子。後來因為經濟生活的低落，跟著教育和知識不能普及，多數
民眾漸漸忘卻了這種基本的信條，以致公私生活流於凌亂腐化，但這些原是我民族固有的道德律，所以我們覺
得只要遵循這四原則，就可以改進我國人民的生活，使之恢復原來的優點，再加之以西洋各國的科學方法和發
明，就可以使我們的生活迅速地、有秩序地、整個地達到合乎現代要求的目的。
      新生活運動的意義，曾向全國受過現代訓練的人們詳細剖析過，並且策動他們竭力推廣，掃除社會上所有
的缺點和弊病。他們現在已得到以前所不曾有過的效果。雖則要普遍發生效力還需要相當的時間，但各地的民
眾，一定會完全感到新生活運動是他們求得正當途徑的運動，是達到經濟繁榮可靠的嚮導。並且他們會瞭解它
趨向確定目標的領導精神。真的，一個國家政治、經濟、社會生活的改進，完全在乎強有力的領導，和社會間
各階層的精誠合作。
      若干年前，農民對於政治的反抗，商人為了利率而醞釀的風潮，以及軍閥政客間的政治糾紛，乃是我國常
有的危機。他們這一切行動，表面上都是標榜著所謂救治中國的病根，實則他們借此機會，榨取人民的血汗，
來充實他們的私人財富。為了這種現象的一再發生，所以新生活運動就著重於實際行動，立刻深入到貧瘠的江
西村鎮去，那裏正在剿匪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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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變成了一片廢墟，就把他們的混亂，改變成了有秩序，把他們的武裝叛變，改變成了和平統一，把他們的
貧窮，轉入了繁榮和富庶的境地。
      許多沒有希望的腐化政客，起初聽到青年年男女們熱烈地談著一個未來的新中國，並且要在建設國家的過
程中，把新的成份灌輸到一般的生活中去，他們就報以微笑。他們以前曾經聽到過類此的故事，他們以為這種
改革運動，祇能自限於江西偏僻的村鎮裏，在人們從未聽見過這種東西的地方，即使費盡了氣力，結果決難發
生效驗，所以於他們將完全不生影響。他們就拿這種思想來安慰自己。他們斷定推行於中國僻遠省份農村中愚
夫愚婦問的這種運動，他們沒有擔心的必要。然而這種如意算盤，完全忽略了青年們覺醒的新氣象，和正在蓬
勃萌發的新精神。
      新生活運動受著地方政府敗壞腐化、玩法自私的刺激，慢慢地，穩穩地，從縣政府爬進了省政府，再由省
政府打進了國民政府的領域。其結果，凡屬官吏，都得按時到署辦公，他們的公私生活也依照社會公認的標準
，絲毫不敢踰越，負責審計的人員也細心地審查官廳的帳目了。一切奸偽，無從掩飾，許多人就被覺察出了破
綻來。那些在旁觀察的民眾，他們實事求是地就效果以作批判，立刻說「這新生活運動確能腳踏實地的做事」
，他們並且開始利用它的力量，作許多有效的改進。
      那些最先推行這運動的村鎮，和平與繁榮就接踵而來。新官吏到任，民眾就覺得他們態度的不同。他們都
受過訓練，以前官吏那種高高在上，倨傲不可親近的習氣完全沒有了，他們的任務似乎已不僅是征收賦稅，送
迎上官，而能夠關心到人民的生活問題了。在機關集中的處所，常有負了使命的青年們，到附近娼寮叢集或藏
垢納污的地方，加以察訪，留心記錄停在那裏的汽車號碼，這當然使一般行為不檢的官吏大起恐慌，知所警惕
而速自斂迹了。曾有人喧嚷著非難我們，說我們把基督教青年會拖到政府裏來了，可是這種喧嚷有什麼效果呢
！現在，全國都欣然地發現，一切低能的官吏，在他自己圈子裏的新標準之下，都感到跼蹐不安了。這種新標
準，他們在演說台上，在學校中，曾經諄諄地勸告別人，可是他們心裏卻以為這種標準祇適用於窮苦的人們的
。
      人民也迅速明瞭，官吏曾受到剴切的開導，他們不是人民的主人，而是人民的公僕。同時，他們也能領會
到自身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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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的教誨：公民應有的職責。他們知道了江西的新氣象正在迅速地擴大開來，立刻予以響應。中國每一省都要
求著新的秩序，新生活運動也就應聲推廣了起來。
      後來，新生活運動就跟中外的教會團體、公立和私立的文化機關積極合作。這些文化機關，已有很久歲月
，把西方的文學、科學和技術，沈靜地、有效地教導和訓練我們許多民眾。他們表現了真正基督教的精神，造
成了許多能力充分和道德高尚的公民。然而這些有用人才，被軍閥和腐化官僚們檳棄了，或者給他們以非常卑
微的職位，用如不用，於是他們也就無法得到參與改革國家的機會。但到新生活運動創導以後，這些久已準備
及等待了好久的人才，就被徵請了來，給以負責的地位。現在，他們在改善國家的工作中，正各自貢獻著不凡
的努力。
      一九三四年我與委員長巡遊西北各省，對於各教會各文化團體業已完成的工作，得了深切的印象，很自然
地建立了合作的關係，結果非常有益，並且在改良人民生活方面，得到了可喜的效果。姑且不論其他，祇就街
道清潔一事來看，已足證明新生活運動的效力。自海岸一直到西藏的邊境，我們所經過的城市村鎮，完全清潔
而合乎衛生。同時，人民也注意起家室及公共場所的整齊清潔了。在我們所經歷的許多城市，稍為留心的觀察
者，誰都可以看到，市民對於改善市容及推進衛生，都有極大的興趣。
      新生活運動既成了革新中國的工具，到相當時期，它一定能完成改造整個中國的使命，那是於我們民族，
有永久利益的。各省汽車公路的建設，也可以使這種工作易於進行，易得效果。現在各省的省會，與外界都有
汽車或飛機的交通。各省的官吏已不再能各自為政、擅作威福了。他們隨時將受到中央政府人員的察視，在不
經意中，中央的要員已經坐了飛機或汽車降臨到他們的面前了。而最重要的，乃是人民都已知道，他們可以到
衙署一畏去申訴他們的疾苦。
      此外還有一件重要的進展，對於中國的將來，也有極大關係—那就是我國婦女勢力的增長。從前婦女在中
國是沒有地位的，在公共事業和公眾之前，連露臉的機會都沒有。她們生活在，或者可以說禁閉在，男子所製
造的狹籠之中。她們現在擺脫了家庭的桎梏，她們在社會服務方面的努力，已有相當力量，並且還表演了驚人
的才智。
      在新生活運動工作方面，她們也有絕好自效的機會和重要的責任。她們盡了很多義務，得到了意外的成
功。並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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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事業，凡是她們力量所及，都熱心地渴望著去做。尤其在國難嚴重的今天，更加表示出來了。醫療方面，
各種救濟工作方面，以及贍養難童等等方面，到處都有女性在努力服務，即就救濟難童而論，我們已收留了二
萬名難童，在加以教養。
      中國日後的復興和開發，婦女正有發展她們努力絕大的領域。日軍所到之處，都已淪為廢墟，怎樣去照顧
那些刦後的遺民，特別是我們婦女的職責。
      我覺得我們整個國家，正像一隻有力的螺絲釘，積極挺進。所有的人民都奮發了起來，準備以最大的努力
來貢獻國家。不論這次戰爭的結果如何，定有一種反應產生出來的，這種反應若不是使我們非常疲勞，非常困
乏，就是使我們萬分興奮，萬分愉快。這是千鈞一髮，我們應當十分小心的時期。因此，凡是有現實觀念的我
們，必須看清將來，預有計劃，到局勢緩和的時候，方能避免我們所不願有的結果。根本問題在：「我們怎樣
做去？」
      若使我們觀察任何一國的歷史，我們會發現，保持國家元氣，大半是婦女的工作。挽救國家道德方面與精
神方面的墮落，我們婦女也有重要的責任。為了準備這種艱巨工作，我正召集著全國婦女界的智識領袖，開一
次談話會。於五月二十日開始。這次談話會的目的，是想直接明瞭各地婦女目前正在進行或計劃進行的救亡工
作。歸納了她們的報告，我們將擬定一個工作大綱，然後來進行我們戰時及戰後保持國力的任務。
      什麼時候我們有機會繼續進行我們全盤的建國工作，這非常難說。日本軍閥正罄其全力在打擊我們，要使
我們屈服。我們的國家，為烈焰所掃蕩，為碧血所浸潤。我們此刻無法可想。世界野蠻人的歷史，日本軍閥已
佔了很多的篇幅。日本軍閥運用野蠻，把它修飾起來，裝點起來，暴戾和醜惡變成了莊嚴的法相。他們用了新
式的殺人機械，把從前那種原始殺人放火的工作加以科學化。他們已變本加厲，並且還採用一種新的手段來使
刦遺的人民永無反抗能力，這種手段，實非任何過去的征服者所可企及。凡是日人所僱用的工人，在食物或工
資之外，另可享受到毒品注射的額外的「酬報」。倘使要慰安貧窮的苦痛，或是日本軍閥仁慈的統治使你煩悶
無聊的時候，那末到處有出賣鴉片的場所在歡迎你。對於孱弱墮落的人們，購取刺激他們身心疲勞的毒藥，日
本軍閥是儘量給以便利的。歷史證明中華民族決不是任何驚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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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酷手段所能征服，現在日本軍閥更加狠毒地用了這種變本加厲的方法，結果一定也不能逃出歷史的先例。
      我很懷疑，世界上是不是還存在著一種勇毅的人民國際團體，為了人道，不怕侵略者的反對，肯毅然要求
在這次不宣而戰的時期，來到中國，自由自在地觀察一下日本軍閥在戰時所採取的手段，以及在佔領區中如何
對待我國的人民？難道文明已經舉手投降了嗎？我不相信會這樣的。祇要日本稍稍有一點動作去阻止這種團體
的行動，這就切切實實證明了揭發日本軍閥醜行的責難全是真話，那末，每一個自尊自重的文明國家跟他們斷
絕外交上以及任何方面的關係是當然的步驟。
      我們已盡了我們的力量，保衛我們的國家和人民。我們也知道我們的軍備是如何簡陋，但我們絕不放棄抗
戰的決心，我們祇希望在和平實現之前，能獲得軍需品源源的供應。若使我們得不到，那一定因為民主各國不
肯給正義方面以援助。
      假如民主國家的政府，沒有像傳說的那樣忘記了他們的主義，放棄了他們對於條約和國際公法應負的責任
，那麼自去年七月七日以來中國所受的犧牲，定會刺激起他們的正義感，驅使他們在時機並不太遲以前，採取
積極的行動。我們所要求的也盡在於此。我們信任條約，不願放棄國際聯盟和民主主義，我們的行為儘量採取
合理的途徑，然而我們卻做了犧牲，我們倘要傾向於機會主義，準備用「現實主義」的外衣來遮掩變節的醜態
，我們未嘗不可以，可是我們不願這樣做。
      我說在和平實現以前。那就是說到戰爭結束為止，凡我前面所說的我們的職責，以及我所提及的政策和步
驟，都須採取施行。這次戰爭非出我們的本願，我們是被迫而抗戰，但我們要支持到牠的最後。
      西洋各國正在準備戰爭，可是中國卻在準備和平。有人說中國人做事，和西方人的心理習俗完全相背。我
們讀的書，和外國書比較起來，恰恰相反，是從外國所認為底頁開始的；我們寫字是直行而非橫行，在紙上自
右而左，而不像西洋人那樣的自左而右；西洋人跟別人握手，而我們卻自己跟自己握手；類此的事情很多。照
這樣推論起來，當西方人澈頭澈尾地把自己武裝起來準備戰爭的時候，為什麼我們不該作和平的準備呢？我們
祈願和平，我們須要和平；但必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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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價值的和平，光榮的和平。倘不能得這種性質的和平，則全世界必然完全陷入悲慘的狀態，因為那樣，就表
示了強權和野蠻主義戰勝了文明，我們的一切將同遭毀滅，我們以力戰來保衛的一切，固守的一切，也將同歸
於盡。這一切就是文明。
      我們一面抗戰，一面還遠矚前途，並不畏懼。我們的經書上，常常讚美這種態度是明睿的，孔子說：「人
無遠慮，必有近憂。」我們想竭力避免一般戰後所常有的慘痛。我們將來的苦難，比了其他受過戰爭蹂躪的國
家，一定更加厲害，可是我們現在就準備起來，希望將來能從容應付。我們正有計劃地處理遭難的同胞，尤其
是難童；第一步解決安置難民的問題，然後為他們支配耕地；一方面還計劃著復興工作中的種種程序。我們希
望，我們將組織成一種有效率的機構，來完成我們的工作，使數百萬無家可歸的苦難同胞，得以休養生息。我
們此刻正在努力解決這個問題。
      我國的宗族制度，在從前或者可說是政治改革的障礙之一種，可是現在我們發現了牠的很大的效用，由於
這種悠久而普遍的制度的幫助，我們可以解決許多的困難。我們每一個繁盛的城市村鎮中，多數的氏族，都有
祠堂，裏面保存著他們的家譜。若干祠堂，並且還有族中一二富有者和顯要者所捐贈的產業，作為本族濟困扶
貧之用。這些產業，或是東一塊西一塊的土地，或是一片森林，或是其他可以生利的產業。土地通常都用以耕
種，收穫的一半，都可作救濟費用。
      歷來這種救濟辦法，對於貧困者非常有益，使他們得以生活，得以受到教育。在舊日科舉時代，有志的貧
寒士子，在應考之前，艱苦攻讀，也都靠著這種救濟費，來補助他們的膏火。從前那種考試，乃是士子躋身政
治界必經的階段。考試雖有若干等級，但在各省省會舉行的鄉試為最要關頭，士子們坐在狹小的考棚裏，要兩
三天方能完卷，一朝得中，飛黃騰達的機會，就等待著他們了。一族中苟能出一位顯要官員，即使遇到天災，
合族中就不愁沒有救濟和保障，所以一族中達官貴人越出得多，就越覺可喜。若使在日軍佔領的區域裏，還留
有這種制度的任何紀錄，將來可以幫助我們重行把民族復興起來，不受阻礙地繼續發展我們悠久的文化。
      衛金生（H.P.Wilkinson ）在他「古舊中國的家庭」裏寫道：「一般都承認，（中國）保持著她最古的生
活方式和文化，那裹的農民，他們生活的方式，和他們祖先剛在黃河上游安居下來的情形，很少變化，他們的
家族，以及不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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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親或相仇的鄰里鄉黨也是如此。黃河是中華民族的發祥地，當他們祖先在那兩岸安居下來的時候，就給他們
創造了一種社會機構的雛形，這或許是人類組織中最早的雛形。」他的話很中肯。這就是我們所要奮鬥保衛的
一切，我們要在這個基礎上繼續我們的改良和進步。也因為保持這種偉大的遺產，我們決不準備向敵人求和。
我已經說過，我們需要和平，但更需要光榮，我確信光榮和正義，完全在我們這一方。
      軍事方面，我們迄今已支持了十個月，我們還要支持下去。侵略者憑了他們軍備的精良，或許可以得到暫
時的若干勝利，然他們一再深入，戰線延長，即將深深陷入泥掉中而不能自拔，而我們呢，若使能夠得到軍火
的接濟，可以像象棋盤上的棋子那樣，在國內隨意流動，直到獲得最後勝利為止。
      我接到許多朋友的信札，他們要求我到外國去，幫助募捐救濟費的運動。可惜我同時不能分身兩地，並且
我深信民主各國，向來是以急公好義著稱的，對於別國的苦痛，素所關切，而對於不仁不義，也會表示強硬的
回響，用不著再去推動，所以我覺得我還是留在國內工作為宜。海外的人士，他們願意捐輸，總會捐輸的，我
的去不去實在沒有多少關係。假使日軍在華殺人放火的種種暴行，還不足以感動他們的惻隱之心，那末他們也
就始終不會慷慨解囊的了；若使他們沒有感到日本軍閥征服了中國，將給全世界以驚天動地的不安，那末任何
方面都不能說動他們。若使他們知道我們的戰爭，確是為的保衛文化，抵抗蠻性的復活，同時保護我們的遺產
，他們倘若知道了這些而仍漠不關心，不願相助，那末我更沒有法子去改變他們的態度了。
      赫胥黎（A. Huxley）在他「目的與手段」一書中說道：「仁慈的進步時代，已經變成了牠的退步時代。
……在現時代中，人道主義雖仍兒戲地被人尊崇；但當發生重大政治問題的時候，就暴露了仁慈的無限退化。
機械技術的進步很迅速，但沒有仁慈的同時並進，機械發展是無用的，而結果還有無窮的流弊。機械技術的進
步，不過供給我們以墮落的工具罷了。」
      且不談這種失望的議論，讓我來答復朋友們急切的邀請。我不相信海外人士希望我去做一次魔術家的表演
，或者希望我像飯前的一杯雞尾酒那樣，去刺激他們慷慨解囊的脾胃。我不是魔術家，也不是雞尾酒，我是一
個意志爽直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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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不信我所認識，我所愛好的朋友，已經降到那水平線的下面去。邀我去的朋友一定弄錯了。我是願意出
國的，但我們在這裏，如在一隻驚風駭浪中的船上，救國救民的工作，需要每一個水手站在甲板上，齊心戒備
，通力合作。我必須留在這裏，直到戰爭的結束，到了那個時節，那末我要來探望我的舊友，締結我的新交了
。我如能成行，希望大家不要以為我帶著祕密動機，我是像一個闊別的老朋友那樣，重遊舊地，前來共傾積愫
的。
      我願人們覺得我的成行，為了於己於人，這都是有興味的事情，為了我想從他們那裏聆受一些教益，為了
他們也想貢獻一些有利我個人，有利我國家的忠言。我的目的並非尋求物質的收穫，而是精神的食糧。
      美國人士，自動給我們受苦的人民，以許多良好的援助，我們萬分感謝。有的慷慨地費了許多時問和金錢
幫我們的忙，有的為我們祈禱，有的向我們表示同情，有的為了我們從事種種運動，有的認明了中國的受到侵
略，乃是足以影響全球的禍患，就用抵制日貨等積極行動來表示他們的正義。這一切，我們都表示無限的欽敬
。我們對於這些好意的報答，祇有抱定決心，更堅毅更英勇地繼續這已經支持了十個月的赤手抗戰，因為實力
的不平均，這戰爭是異常艱苦的，但我們知道，我們的失敗，也就是世界的失敗，尤其是目下享受著民主自由
的各國的失敗。為了完成這繼續抗戰的決心，我們已不再顧借我們的生命，以及我們所眷戀的一切了。在炸彈
和炮火的威力之下死亡，並不是愉快的事情，尤其我們也同樣地可以用新現實主義的幌子，來自求安全，逃避
責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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