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留美同學會暨美僑商會聯合餐會演說 中華民國七十五年十二月八日

吳會長、范蓋塞爾會長,諸位先生女士:
      容我先告訴諸位,由於我的腿傷尚未完全復元,希望諸位能諒解我為何要坐著,而不是站著跟諸位講—這
確實是演說的人稀有的享受,但我還是要很高興地告訴諸位,我正逐漸康復;我並要向諸位保證,下次對諸位
講話時,我將站在堅實的地上。
      但我知道,諸位不是來聽我談論我的病痛,而且即使紐約高樓大廈燈火光明的夜景,和醫學界在近年來長
足進步,都是很好的話題,但我也不是要談論這些。
      就跟諸位具有思考能力的先生女士一樣,我很關切未來,它所預示的事物,以及它對我們的自我將有何種
影響。我所說的「自我」,不是指你我個人,而是整體的「自我」。我們都知道世事如何受到新聞媒體的影響
,甚至控制。今年十月十七日的紐約時報,有一篇署名瑪文• 候艾的文章、標題為「臺灣不滿人士決定返國考
驗國民黨寬容程度」。標題之下的第一行說:「在菲律賓會發生,在臺灣為何不會?」這種毫無意義的類推說
法,令我震驚不已。這樣倒不如說:「墨西哥暴動頻頻發生,美國怎麼不會?」這就是聳動的新聞,而我認為
這與新聞的規範相去甚遠。
      十一月九日星期天英文中國郵報的頭版,登出美國獲釋人質雅卡布森與雷根總統的合影。雷根要求記者:
「請識大體。」雅卡布森也對不斷提出問題的記者說:「看在上帝的份上,拜託你們要識大體,略事收斂」我
若指出新聞的要旨在於報導真實而未加渲染的消息和根據事實傳播資訊,我知道忠於新聞道德的人不會見怪,
而且甚至會表示贊同。但在關係到國家利益時,謹慎的態度和考慮何時發佈重要或極敏感消息的時間,不比個
人的前途更重要嗎?
      我無意中在十月二十八日的香港虎報上,讀到美國武器管制暨裁軍總署署長阿德曼一篇談到無用小卒被犧
牲的文章。我不詳談他對付蘇俄設想完善,說明清楚的戰術。他在文中略述在一九七五到一九八○ 年之間,蘇
俄一連串擴張的經過。在那幾年當中,這隻北極熊假扮成和平鴿,每年吞掉一個國家,一九七五年是越南,一
九七六年是安哥拉,一九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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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是高棉,一九七八年是衣索匹亞,一九七九年是阿富汗,一九八○ 年是查德,這讓人想起史達林在被問到
世界革命如何造成時,只說了兩個字:「混亂。」因為只有在混亂的局勢中,蘇俄帝國主義所領導的共產勢力
才能擴充到極致。
      阿德曼先生並敘述他自己與新聞媒體接觸的經驗。他在文中這麼說:「我想提出的是國會聽證會。報刊的
報導相當正確,但電視報導在一次四小時的聽證會中專找一些細微末節的問題,然後把一連串的『 不知道』作
為我的回答串在一起,明白而又隱射國會在許多聽證會上都只能得到『 不知道〕 的證言為答案。」阿德曼先
生並直率地提到,史丹福研究所的一篇文章誤稱他曾寫文章主張以核子武器攻擊非洲的黑人。
      這的確是不可思議而令人傷心的謊語!應該是誠實與正直典範的人,為了本身的成見或目的,竟以不正確
的話和徹底的謬言扭曲事實來操縱大眾—我們這些可憐的大衆!
      我們都知道,美國的電視新聞報導,與英國廣播公司的新聞政策不同,已經成為市場上的商品。一段段的
時間以天文數字賣給提供節目的公司,在電視廣播黃金時段尤其如此。為了向提供的廠商收取更多潤金,主要
的電視網便力捧某位新聞播報員。在二、三十秒的電視廣告或報紙廣告中,將此人被說成「值得你信賴的新聞
播報者」,言下之意是其他電視網的播報員較不值得信賴,因此較不可靠。我們保持明智,不與易受欺騙的人
為伍,難道就表示出是彼等「敏感」而我們「不敏感」嗎?新聞播報員在越南戰敗的過程中扮演相當大的角色
,以致於響應國家號召的越戰退伍軍人,在回國時遭到輕視和辱罵,彷彿他們未到加拿大去逃避兵役,是背叛
了國家。新聞界每天惡毒尖酸的偏頗報導,豈不是在美國許多地方造成晦黯與不祥的氣氛,而使美國蒙受其史
上第一次由本身招致之重大失敗的一大原因?
      同樣的,一九四○ 年代自由派人士對達成雅爾達密約所給予的協助,與一連串的因果關係,到今天仍在演
進,不停撥弄自由世界未癒的創傷,那些自由派人士徹底緞斷了自由世界的羽翼,而絲毫不感到懊悔或愧咎,
更無承擔責任感更不必提。今天「雅爾達」一字已帶有「道德在勝利時慘敗」的涵義。威廉• 薩費爾(Safire
)先生因擔心蘇俄在雷克雅維克高峰會議中口是心非,於是將他在今年九月十五日於紐約時報上發表的文章,
名為「通往雅爾達之路」。跟對我一樣,這個標題一定也讓薩費爾先生感到無限的遺憾,因為人類寶貴的希
望已因天真與基本原則的搖擺不定而遭到抹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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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若能憑遠見與堅定立場及早達成的目標,現在已化為灰燼。因為自由世界從戰爭巨禽獸貪婪的大口中奪得
勝利,後來卻用銀盤將它貢獻貪得無饜的北極熊,供為其開胃小喫。
      為了抵償同盟國在共同努力贏得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過程中的流血及巨大犧牲,開始時與納粹德國一同為惡
的蘇俄,又與納粹一同蹂躪波蘭。當時,蘇俄否認史達林下令在卡丁森林殘酷屠殺一萬名波蘭軍官的事件,並
將此一事件歸於德國的暴行。
      我剛和各位稍為檢討了一下自由世界如何贏得戰爭而卻失去和平所產生的因果影響。
      現在,我要說一下我所關心之事的第二部分,那就是,地球上的萬物之靈人類的生存和延續的問題,以及
在累年積時所建造的文明的保存問題。
      約四十五年前,當這個世界大部分都在焚燒中的時候,美國著名的未來分析推測家及新聞界領袖李普曼,
曾悔恨地反省他從前在戰爭期問對武器管制運動所採取的態度。我在此引述他的一段事後的話:「我實在太懦
弱,太優柔寡斷,未能採取自己的立場,抨擊華盛頓裁軍會議的過度愚蠢。事實上,我是要時髦人,把一場災
禍說成是勝利,並抨擊那些敢於抗議的將領。」揆諸常理,現在我們不禁要問:為什麼這麼一位絕非傻子會一
反他通常自以為是的態度,如此強烈地誠懇自責認錯?原因在於下述事實:納粹德國在一九四三年入侵蘇俄。
李普曼因此立即改變態度,並作了以上的自責。李普曼的評論一向被大部分的自由派人士視為金科玉律,對他
而言,他不但似乎是謙虛地承認曾犯了大錯,而且承認他對他所知道之事的支持是錯誤的,此舉不啻是超時代
的大舉--僅是那個時代的自由主義因而暫時受挫。
      在那個時代,自由派人士反對美國、英國及日本擴張海軍,並玩弄陰險的騙人理論,和利用人們反對加強
軍備及反戰的情緒,而蘇俄廁身在一旁暗笑,準備在一旦有關各方互鬥時坐收漁利。
      有人說:「我們自歷史中學得教訓,知道我們不須從歷史中學得教訓。必又有人說,歷史不會重演,但你
我在這個二十世紀中,都看到歷史確實在重演。除非我們自由世界的人們有道德勇氣及堅忍的毅力,扭轉目前
經常像誤稱張伯倫在慕尼黑與希特勒和解是政治家風範那樣的趨勢,否則我們將會發現自己將無意中撞入第三
次世界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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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結論中,我希望提醒諸位記住約兩千年前開始流傳下來的一件大事。容我引述有關的一段記載:「當彼
拉多(審判耶穌的巡撫)見到他無扶控制局面,反而造成大騷動時,他當眾拿水洗手,並向眾人說:流這義人
的血,罪不在我,你們承當罷。」這使我想起我們見到的許多事情,我們經常見到有人一開始時聲稱追求以崇
高的昭示公告天下的公正而有價值的奮鬥目標,但最後卻以「你們承當罷」收場--這正是我們這個時代所謂「
政治家風範」的典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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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更新於 2015-06-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