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談年來所思所感 中華民國七十五年十二月四日

      在滯留美國養疴期間,我能照自己的意思去閱讀、思索、以及寫作,而不必再受緊迫的節目或義務和該參
與的約會等等來拘束我自己。因此,我可以充分一早受著支配時間的樂趣,而不受時間來支配。
      以往的幾十年在先總統和我相伴的幾乎半個世紀之中,我所思所念大部分都是回憶個別以及一連串的種種
事件,如同萬花筒似地在我心中閃過。雖是如此,我必須說,我也很深刻地回想某些成就所帶來的歡欣和滿足
。一點不錯,上述種種感受還不免要包括家庭中以及親密的同事與朋友之死亡所帶來的悲傷。但大體說來,我
們時時刻刻所關懷的是我們國家的理想之成就,我們如何地期望并祈求且努力著,國家的命運將會跟我們所做
的努力,是銖兩相稱的,而這些努力將會使我們的貢獻成為世界和平之不可或缺的安定力量。
      我確實想向你們說的,是如此之多,然而即使我以眺望全景的方式,迅速略述我對美國的想法,那也將是
連篇累牘的。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依各別的主題,給你們一個多層次的拼圖了。
      由于我的觀察形成於美國,我將從對美國有利的角度談起。毫無疑問的,美國有太多值得稱譽的事。傑佛
遜的民主理念,大體上在這個國度裡推行,可說是順利的,然而我們必須著眼于整個北美大陸,即使在法國與
英國殖民時問,先由一些具有更獨立和更冒險精神的男女們所移殖;許多來到這個新世界的人,是以他們認為
敬拜上帝的合適方式,他們或摒棄、或培育、或採納、或創立新的傳統、社會規範和文化,使能更適應他們當
地環境的需要。
      換言之,美國的偉大,源自不為過去的泥濘孑孓似的寄生蟲所覆蓋,凡此將阻擋想像力,並阻撓足以勃發
的成長。新大陸的立國先民,享受到不曾為傳統中敗壞的因素所壓制和發展;美國這個國家能夠自主的選擇,
採納她所需求而掙脫羈絆。因此,縱放個人的創意及動力,而促成許多發明創造的機會。
      幾乎可以說,對每個人而言,提到亞美利堅這個名字即會聯想到她是一個年輕有勇毅且是充滿活力而又美
麗的一個國家,由具有崇高理想的男女們所工作和生活的住所;他們充滿真善美的人性光輝,具有廣博的胸襟
氣度,並對自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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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奉獻投入。而他們的子孫則被教導公民和政治自由的責任,而自稚子開始訓導使確知這是每一個美人與生俱
來的權利。
      我相信,我已為你們,就美國立國先民的淵源,與新世界壯觀的茁長的主要成因,就我的想像做了一個闡
釋。
      但是我也要告訴各位黑暗、腐化的一面,特別是在過去四十五年問,一種逐漸擴大的陰影在地平線上顯現
出來,那是卡特總統曾經很適當地稱之為美國的病態,在美國本土上已更加顯明可見。他已成為一九七○ 年代
衰退的繼承人。不幸令其越發使美國的威望與形象更加糾纏淆混,也更加被貶損。諸如對中國大陸上赤色政權
之承認,這項政治包袱將更使後任的總統們和國會的任務變得更複雜。我特別向你們說到這種在美國病態的重
要性,是因為美國造成的錯誤政策,將在整個自由世界和其成員中緜延不斷地、不時重現地發生甚至得到更嚴
重影響的結果。
      身為一個歷史的研究者,我無庸告訴你們我已經領悟到因與果以及其繁複的後果之無窮盡的變數,因此瀏
覽國務院最近解密後出版的檔案第二卷「一九五五—一九五七年美國對外關係—中國」,對其中內容具有啟發
性的領悟。書中有一些不僅是頗饒興味,而且對於在許多長期危機期問使得美國對臺灣澎湖及其外島的既定政
策,變得蛻化性可與否的討論中扮演重要角色的人物,其所揭露的特質與獨特的性格也是極富啟發性的文獻。
其中一些政策記錄是關於在臺灣防禦中金門與馬祖的重要性的眾說紛紛的探討。
      其他文件則顯示出各撰述者為順應當時緊張的情勢及完全遷就赤色中共的威嚇與高調而變換地端出「今日
特餐」。然而其他在領導階層中位居次要者卻仍採取一種推卸責任的姿態,引用了中華民國政府中某一位或數
位(未指名)的高階層官員曾有杞憂者的言論作為他們「請示」的理由,於是避免了表達一個專業性的意見。
這原是參謀學校教導高階層官員如何作戰術上或戰略上判斷和決策的基本訓教。
      但是不幸地,若干人卻故意避免提出任何堅定的看法,他們這種設想是怕有礙於其升遷的緣故。但是我必
須說參謀首長聯席會議主席雷德福上將以及太平洋區總司令史敦普上將不但膽敢表達堅強的戰略見解,而且就
金門對廈門、馬祖在閩江口對福州,在臺澎防衛上有其士氣與心理戰略上的價值,用鏗鏘有力的言詞向他的同
僚、長官以及往昔的盟友—如當時英國首相艾登表明戰略意見,並強調國務卿杜勒斯宣佈的美國外交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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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必須明白地讚頌負責西太平洋海岸地區之助理國務次卿華特• 羅賓森先生,因為他在始終堅持美國政
策,不論在國會聽證或忠實地實踐既定的對外政策,儘管這些政策似乎受到國內外起伏不定的風暴而製造不同
的解釋。
      我決不能不緬懷杜勒斯國務卿。美國國內的所謂自由分子、共產黨和左傾國家,在那些頃刻就可以轉變的
風勢之中,均圖以暫時妥協而欲其放棄其所宣誓信守的原則之雄辯來取悅並獻媚中共。杜勒斯在這些極不平常
的壓力下,提供了不尋常的支助,以忠實地推行艾森豪總統所宣佈的政策。
      最重要的是,我必須對國會中一些不具名的忠誠朋友表示感謝,他們對艾森豪總統進行強而有力的勸說,
以抗拒不斷來自全球各地,聯合各種別有用心、既自私、又短見、不利於我國、極盡惱人的勢力。
      讓我幽默一句,引用艾森豪總統新聞發言人哈格特先生的一段詳細日記。但是在引用之前,我必須對艾森
豪總統風度、寬大和友善致謝。他曾派霍華德把令人鼓舞的信息送給蔣總統和我,並向我們殷殷致意。霍華德
先生是斯克里普斯—霍華德報系的執行委員會主席,也是我們多年來的忠實好友。這信息是強調堅守臺灣和澎
湖羣島對自由世界之重要性,但是確守台澎不必與金馬諸島相提並論。其次,艾森豪總統相信,中共將會很快
地攻擊韓國,或遲早會攻擊中南半島,這將是中華民國「反攻和猛攻心臟地帶」的「良機」。因此,艾森豪央
請霍氏對我們表示,法國政府曾不接受美國政府的建議,而嘗試防守不可守的奠邊府之錯誤。艾森豪總統更進
一步地特別提到諾曼地登陸,當時他身為聯軍總指揮。他的策略是讓開軍在法國大陸海岸登陸,而不在如布勒
斯特(Brest )或勒阿法(Le Havre )的海港登陸。這種以攻擊歐陸海灘的策略與金馬相比擬,乃真是艾森豪
總統某種天真的魅力,他把金馬和盟軍登陸的奧瑪哈與內布拉斯加海灘相提並論,同視為反攻大陸的據點。
      一九五五年二月二十四日下午三時四十八分,參謀首長聯席會議主席雷德福自華盛頓給夏威夷美國太平洋
區總司令史敦普的電報裏言簡意賅的描述了當時的情況。他說:「金門和馬祖的重要性是心理與軍事上的考慮
。它們是蔣總統(原文為Gimo 此屬中外對我總統私下的尊稱)防衛臺灣的一部份。它們是他的前哨與警視站
,它們阻絕兩個關鍵性港口地區,而且是中共侵臺時極可能希望攫取的地方。中華民國之保有金門馬祖,使中
共極難為了侵犯臺澎地區而秘密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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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
      一件事實讓我覺得有趣的是,艾森豪總統不但是位軍人,也是一位足智多謀的外交家。首先,他知道霍氏
和我們的友誼,所以他特意請這一位既非外交官又非美國政府官員的人物,來代他傳達信息給我們。艾森豪總
統利用一個好朋友鼓勵我們自金馬撒退,並且希望播下此一想法之後很快地變成我們總統自己的想法。而且,
艾森豪總統完全忽視在「天神計畫」中(按指二次大戰略曼第登陸),他擁有一千多艘載重噸位船隻、砲條、
運輸艦、和補給艦的配合,它們全部積極地參加攻擊而且全都在的指揮下逕達海灘,事實上侵入法國攻擊部隊
,上船下船,豈非是上下偌多更小的金馬島嶼麼?這如何可比擬我反攻時,亦可由臺直接攻進大陸呢?
      我們總統問艾森豪總統的好幾位特使,包括霍華德先生在內,很明確地指出,無論有無美國協助,他都會
堅決固守這兩個外島。從我們許多漫長的人生過程中,諗悉具有廣泛經驗與機智精神的老練的人們,可領略和
認識高尚的意志之不可侮。不像毛澤東,他在他命運大大改變之前,西安事件尚未發生,以為他已到達窮途末
路,他曾和他的最親信討論,並且托人說,如果國民政府同意的話,他願意做監察院院長,如果我們政府不同
意的話,只要政府願意發給他和他一般扈從隨員們護照的話,他也願意出國,但出國必須有政府發給的護照。
我說出這件事來可能會令一些人訝異,遠在一九二六年前的廣東時期,毛澤東已是國民黨宣傳部代理部長,為
什麼他不重作馮婦做國民政府的監察院院長,大搞彈劾技倆而以大快其搗蛋心理,或許再伺機製造騷動和醞釀
叛亂。
      由於我一向對重要的出版品極為注意。因此,毋庸贅言地,當「美國國務院檔案第二卷」及最近的「第三
卷」出版之後,我立即得到了。對於形成歷史事件的一些重要事實,及對於許多書籍檔案中經由事後的闡釋卻
仍搞不清的記載,我們現在加以討論,甚至也是枉然,更不必論及那些使我們至今仍受其後遺症之害,明顯的
錯誤判斷與決策,雖然,常識會使我們不致於犯下此種錯誤。但我在「美國國務院檔案第二卷」中,仍發現一
些事實,頗引人注意。美國官員中,尚不乏有遠見明達之士。例如:國務卿杜勒斯、羅勃遜、雷德福及史敦
普兩位海軍上將,皆具有此種特質。事實上,法國軍隊在奠邊府潰敗之後,艾森豪總統私下亦承認所賴以對抗
共產主義擴張,使西太平洋地區諸國免於陷入戰火之兩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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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共武力只剩下其中之一。當法軍在中南半島失敗後,只有先總統所領導的中華民國國軍仍保持精銳的戰鬥力
,在政策上一旦需要時,仍足以忠誠執行其所賦予的任務。同時,我更注意到,政治人物們對於先總統的剛毅
,咸表由衷尊敬,即使我們政治上的敵人,無論在日本軍方威脅利誘下提出最優惠的和談條件,仍保有不屈不
撓的意志,而萬分敬佩。在美國的軍援,開始點滴地到來之前,在中華民國孤力慘烈地奮戰了四年之後,領導
者的決心仍未絲毫改變。
      假使沒有先總統在大原則上不屈服、不妥協的領導,堅守金門馬祖,誰也不難想像到,如果金馬陷落,難
道臺灣不會像這兩個外島一樣淪亡?若不是因為他的堅定不移,誰能說,會因此而造成什麼樣的後果?雖然用
科學無法實際而確切地證明,但是,時間已一再地顯示,只有慧眼獨具才能體認出來偉大的特質,那需要一種
特定的敏銳力,而這種我所稱之為「未知數因素」或名之為第六感的敏銳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擁有的。然而,
我對一件事卻能確定,凡是具有與生來的自我觀念的人,絕不會認出偉大的特質,即使偉大的特質是隨手就可
以觸及的。中華民國在面臨生死存亡關頭的困苦時機,很幸運地少數在位的人已經看到並確知在他們之外還有
一位具有天賦的才能及偉大的特質者。必須說明的是,同樣幸運地,我們的國家一位不膽怯、不動搖、亦不屈
服於不可勝數的壓力的領導。設非如此,全球所發起的善意、友好及協助,亦是枉然的。請回憶一下,當一九
五○ 年代時,世界各國狂熱地向中共屈膝,並由於萬隆會議的召開而更加擴大。周恩來竭力利用萬隆會議,作
為它有力的論壇。周恩來的態度傲慢(根據「美國國務院檔案第二卷」所報導)自大,不可一世……,批評美
國對於金馬的態度,是干涉純粹的中國內政。這時,他不再是那位在和平談判破裂時,悲傷地、卑微地懇求並
欺騙馬歇爾將軍。在南京時他曾經告訴馬歇爾,「除了你這位惟一瞭解我的人之外,我沒有朋友」。當周恩來
還在天津南開中學就讀時,曾在舞臺上很成功地扮演過一位女角色,唯妙唯肖。而在萬隆會議上,他又再一次
發揮了他的最佳演技。
      我必須承認,當我讀到艾森豪總統,經由當時美國駐倫敦大使而密送給邱吉爾首相的電報時,我非常感動
。(雖然,我自小即被教導要壓抑自己的情緒,尤其是悲傷時)我引述部分電文如下:「我們相信,如果我們
企圖強迫蔣氏放棄這些島嶼,他寧願獨立行動,同歸于盡」。艾森豪總統的觀察深湛,他全然地能透視到先總
統之堅強而衷心感佩,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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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於鄭重對英國的行文之中,忠告邱吉爾首相和艾登外相,若再使用壓力,亦必徒然,實可謂之罕見。
      在這麼多年來我與先總統共處的日子裡,幾次聽他平靜而又堅定地告訴我,他的目的乃是將自己奉獻給國
家和黨。讀到上面的話,我要情不自禁的淚眼模糊了,並不因為我對於先總統精神之了解—他這種精神,一再
地被許多世界領袖,諸如艾森豪總統,和其他領袖們所肯定,也不是他們曾向邱吉爾以及艾登提到的這種精神
—而是在我內心那份油然湧出的驕傲感。我所驕傲的是在這艱難的時代,我們有這麼一位不平凡的領袖,使世
界人們確認中國永遠是一個民族、一個國家,我們將不再被蔑視為歷時約三世紀之久的東亞病夫。在臺灣今天
我們終於能清除叛亂者,不像我們在中國大陸之時,到處是共黨的滲透者和內問,他們在政府的高級組織中執
行陰謀破壞,不論是在政府組織或軍事計畫上,在軍事執行之前就已被不正當的破壞了,以致常常發出依違兩
可甚至互相矛盾的軍事命令。
      有一天我讀了「中國—發現與發明之地」一書中的一段,作者是譚普先生,資料來源於一位傑出的漢學家
李約瑟博士。書中提及中國有一百多種驚人的「第一」(發明),其中部分早在一千五百年以前即已發明。儘
管一般所熟知的中國很早就發明了火藥、絲織品、紙張以及麵條。譚普先生的書會令你們—我的同胞們為之振
奮,而且也為我們中國文化而感到驕傲。我們民族的智慧,和勤勉工作的傳統,使我們不至於被看成劣等民族
,和許多東方國家及西方國家相形之下,我們的臺灣更是二十世紀下半葉以來的一個奇蹟。最近幾次在教育方
面的調查,顯示了我們中國學生在美國許多學校的班級中名列前茅,近三十年來,中國學人前後已在四位獲得
諾貝爾獎,而且我們大家都知道最近一位李遠哲博士又贏得了諾貝爾化學獎。
      我個人,非常欣慰的是在臺灣及各外島的一千九百多萬人民沒有遭受像我們在大陸的同胞們那樣悲慘,在
共產黨主義以及紅衛兵瘋狂蹂躪之下所受的可怕的磨難,若非臺灣能屹立不搖,焉有機會使臺灣同胞們表現這
三十多年來工作的成績?多年前美國時代週刊指出過一個事實,在毛的統治下,有五千萬人死於各種原因,如
流放、屠殺、活埋鬥爭、跳樓自盡和各種方式的侮辱與迫害。
      說了那麼多過去的事,讓我們來展望將來。我所關切的是一些對未來不祥的徵兆。很明顯的由種族偏見所
造成的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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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愛國主義再度在日本昂揚起其醜陋的頭顱,因為潛伏的軍國主義先鋒正又在日本崛起。讓我為大家舉出
一些事實來,當艾奎諾總統最近到日本做官式訪問時,日本裕仁天皇為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日本軍人所給予菲律
賓人民的殘害,向艾奎諾總統再三道歉,我認為這是很有君子的風度,但日本天皇的這份應有的表示,不久,
即遭受到一些日本頑固人士的激動訾議。由這裡我想到了蔣作賓將軍,他是一個老國民黨黨員,畢業於早期
日本軍校,於三十年代,曾由我政府派任駐日使節。(一九三七年盧溝橋事件爆發時,我國和日本斷絕了外交
關係。)當蔣將軍以特命全權公使身份,向日本天皇呈遞國書時,裕仁天皇為日本軍事暴行向我國蔣公使致歉
,擔任禮賓官的宮內大臣陪同我公使晉見。當蔣氏向天皇告辭後,宮內大臣卻懇求蔣公使不要公開透露天皇的
道歉,否則他(指宮內大臣)將毫無選擇餘地,只有切腹自殺。我們的公使及政府,本著與人為善的胸懷,一
直沒有將此事公諸於世。我們或許可以就此了解日本軍國主義自本世紀初就一直很盛行,事實上,有好幾次發
生對日本將級軍官、大臣級的文官的暗殺行為,還有在皇宮前發生的不少次暴動事件,都為的是軍人恐嚇及威
脅日本人民,使其對軍閥就範。
      但是面對一九八六年的今天,在日本戰敗與盟國佔領下,並歷經四十餘年的民主化和國民大批出外觀光的
結果,應可使日本人更意識到外在世界的存在。日本民族不應再有偏狹觀念,否則仍會預兆著黑暗與不祥,對
於日本天皇正當的向艾奎諾總統表示了他的遺憾與難過,仍然有人大表反對,真是令人不可置信。我們也應注
意數年前東條已獲平反,他的紀念牌又再放進了靖國神社,靖國神社供奉的全是日本國家的偉人、功臣以及烈
士的牌位,供正式祭奠,定時祭拜。有一些日本政黨黨員曾反對將東條英機的牌位放在神社裡,但這項意見
被神社的供奉僧侶拒絕接受而作罷。早在一九八二年七月二十四日,路透社曾自東京報導說,日本文部省決定
要刪除在學校教科書上任何有關日本在一九三七到一九四五年間對中國發動戰爭的「批評性文字」。這個竄改
侵略及大屠殺的種種行為,文部省竟然狂言說是「一項審定政策」;而且是「既客觀又公正的」。忽視事實真
相的教育是為了實現這句譏誚諷刺的格言:「無知便是福」。日本內閣在世界輿論的壓力之下,已有靦然之意
,而不再贊成這種做法,那位大臣因而就被迫辭職了。封建時期武士道的英雄事蹟確實是一種令人讚佩對部落
民族的忠誠,適合作現在青少年或成人茶餘飯後消遣時光的。但是在二十世紀的現在,此種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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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在十七、十八、十九世紀的野蠻行為,頌揚暴力與大屠殺的英雄式崇拜,已經不再符合現代文明人的信念
。更進一步說,讓日本的後代子孫了解可恥的真相,而不對他們隱瞞事實而欺騙,讓他們由其祖父輩、父執輩
的命運—不光榮的在異國領土上殺人或被殺—此等錯誤與悲劇中進益學習,這不是對他們更有可貴的好處嗎?
否則,他們將無汰從真相中去學習,更遑論從挫敗的悲劇中獲得可貴的教訓?日本民族世世代代子孫應由過去
掠奪的罪愆所得到的教訓中成長,而不應再次為追求東條及他的徒眾過去虛假輝煌的事蹟而再淪入於悲慘的情
境。
      大家都知道,廣島和平紀念碑顯然就是一座反戰紀念碑。只要世界存在一天,它也應與世界同時存在,日
本軍國主義者難道還要蠱惑於民族優越感的口號,而再一次回到尚武傳統,令血氣方剛的青年誤入歧途?除非
日本政黨的領袖們為了日本民主政治的將來著想能洞察先機,並具有魄力,及時阻止正在萌芽復生的軍國主義
,否則就太遲了。最後,當危險的仇外情緒爆發時,誰會真正的受害呢?當然是日本人民。因為核子戰爭是沒
有前線和後方之分的。任何地方都是前線。
      當今世界充滿著怪異現象,「民主」一詞已經成了任人投擲的陳腐口號。一些行之多年的原則,現在卻反
被指為「意識形態上的障礙」。凡是堅守原則的人,會立即被指斥為既不進步而又落伍的守舊者。讓我舉一個
典型的例子來說明這層意思,佛爾柯夫(Vladmir Volkoff )在他的「蒙太奇」(Le Montage)一書中,探討
俄國秘密警察及其對法國知識分子的影響時指出,一九六○ 年代的法國,被一股歪風所籠罩,一個人若不是馬
克斯主義者,便是一個傻瓜,甚或連傻瓜都不如。在知識界中,如果一個人無法清楚地暗示或明白的讓人知道
,他是一名知識分子的馬克斯主義者,那麼他就一定不會受人重視;真的!知識分子不動大腦已到了可笑的地
步。
      前美國駐聯合國大使寇克派屈瑞克(Jean Kirkpatrick )在她的「政治新興階級」一文中,提到我所景仰
的第一次大戰後奧國財政部長休姆彼德(Joseph Schum Peter )的話(他在經濟方面寫過許多淵博著作),
休氏雖不客氣,但卻中肯的道出,知識分子之不同於一般人的許多事實之一,在于他們缺乏直接的責任,或是
沒有第一手知識,或是缺少實際經驗。但是在從事批評時,他們十分苛刻,卻又提不出方案與解決辦法,最重
要的是沒有責任。這是一個有力的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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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又無法反駁的論證。
      雖然,我強烈地反對馬克斯對自由選舉之藐視,因為他誣指自由選擇是資本主義式微的一種不可避免的症
狀。但是,無可否認地,倫納(Max Learnera )曾引述一位名作家拉佛爾(Jean Frncois Ravel )的至理名
言,拉氏指出,「民主政治國家滅亡的重要原因,是在於它們遵循原則來運作,而沒有抵抗敵人的力量;可是
敵人卻不顧原則,而只全憑力量來運作。」在此我敦請你們幫我找出一個對拉氏不可駁倒的反駁。
      大家也該牢記,歐洲的民主以及在英國那種無可倫比興盛的範例,卻是經由艱苦而無數次的嘗試逐漸發展
出來的。人們常說「國會之母」(指英國)是由大憲章所發展而成的民主式的政府。事實上,大憲章不是英王
與英國人民之間的協定,只是英王以君主的身份與其臣子和貴族之問的協定。不過,在需要時大家便端出大憲
章,而盛譽其可貴,彷彿民主的整個過程,可於一瞬息間就幾近於盡善盡美。很少人瞭解個人的自由與政治自
由的觀念,是經由曲折迂迴而又痛苦的過程所取得。它是來自約翰• 彌爾敦(John Milton )的著作,在英國
喚起了自由意識、思想自由、出版自由、個人生活與行為自由,進而導致教會與國家的自由。經歷了近百年才
有自由主義的精神,理性生義及整個十七世紀的樂觀主義,從約翰• 洛克、湯姆斯• 赫克、湯姆• 彭及盧梭和
一大夥其他學者的著作,最後經由他們的後繼者到湯姆斯• 傑佛遜才在美國實現了民主共和國。然而我若說在
歐洲、南美洲、尤其在非洲,所有大大小小民主形式的政府,與我們所瞭解的英國或美國,都享有同等的民主
模式與精神,那將是我昧著良心說瞎話。英國為獲致真正民主的精神與真諦,費了近一世紀的時間,不計失敗
與挫折,最後才發展到較高可行的成熟度。時下有「即溶咖啡」或「即飲茶」,然而只有矇騙才能提供立即的
民主。狂暴野心份子想要的是從混亂中圖利而不遵循法律與秩序。說來可恥,那些口喊民主口號而鼓勵流氓在
各處滋事的人為的是推展其競選活動。這些候選人在選舉前凡事承諾,而在他們贏得選舉之後,就至少一部份
食言而肥。
      由於以上關係,我要提一提在美麗島事件時,我們的警員與安全人員的可敬行為。警察們遭被收買的流氓
護罵與投石擊傷,以及這些流氓惡棍乘機破壞社會繁榮與安全。我建議各位好國民不妨看看民主的法國機動警
察與民主的美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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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警察,是如何在以催淚瓦斯、震傷彈、警棍與夜勤棍處理暴動與暴民的影片,那些和我們警察的打不還手,
罵不還口相比對,真不啻霄壤之別。
      如果說在美國各州與全國性競選活動中沒有使用詐術,斕言攻人,或散佈謠言毀謗的做法,那未免近於浮
誇。但這是否表示,所有的民主選舉都應仿傚村夫的粗俗,或未開化民族的缺乏禮貌?換句話說,美國國會與
總統制的民主政治觀念顯然並不適用於英國。我們根據推理可以得知,民主政治不應對外國的方式照單全收。
對我們來說,民主政治實應植基於國父孫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
      幾個星期以前,布克曼榮獲一九八六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其突出的貢獻在于發明「公眾選擇」的學說,這
是一個經濟學和政治學的融合物,以清晰的文字提出以自我為中心的自私,是候選人競選的旨趣。他也發明,
「程序病態」的學說,即聯邦議會及州議會在選舉後便將諾言忘記得一乾二淨,不顧選舉前的允諾,只做一些
微不足道的事情,而且又習慣玩膺選者彼此「利益互惠」的把戲。
      在我和鮑羅廷談話一文中,我曾追述共產黨對於希臘民主政治概念的藐視,當這種概念只拘限於亞哥拉
(Agora )的小會議場所,結果它失敗了,我希望你們之中有人能找出時問去瀏覽書中的內容,來發現馬克斯
式的列寧主義在實務中和在概念上究竟是些什麼。
      今年十一月十八日美聯社華盛頓記者薩威斯拉克(Arnold Sawis 審江發出的報導憶及,在艾森豪總統第二
任期間,當時美國兩院民主黨為多數黨,故民主黨籍的眾議院議長雷朋(Sam Rayburn )和參議院多數黨領
袖也是民主黨籍的詹森(Lyndon Baines Johnson ) ,雖然公開保證與共和黨籍的總統合作,事實上卻在眾院
和參院聯手控制,使艾森豪總統不得不否決眾院與參院法案甚至多達二百零一次,但多數為徒勞無益。
      今天下午,我才獲得了我們的好友,高華德參議員在路易斯安那州紐奧良市財富研究所聯合主辦的金融改
革全國委員會秋季投資年會上發表的演說講稿副本。高華德參議員在演說中明確指出,美國可怕的預算赤字,
主要的罪責咎在國會,而不是在雷根總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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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拼湊的回憶片斷,都是我們努力要避免的民主政治的弱點,如不加以防範,可能導致古希臘的暴民政
治。我非常明白的預見,我在此所表達的思想定會遭到有意的曲解,但我捫心無愧而且我堅信,凡屬冷靜客觀
的思考者,將可發現這種憂國情懷中的真理。
      在此並不完美的世界中,民主政治無疑是最高等的政府形式,然而正如同目前,在近二年中,雷根總統以
及好些明理之士就常常指責民主政治有時不免失之褊袒,未能照顧到全民的福祉。
      最後,我以美國哲學家威廉• 詹姆斯的一句確切的警語表達我們大家互勉的國家與同胞最誠摯的期望和警
惕,在這個「天下一家」的世界裡,這句話可謂放之四海而皆準,是即:「國家的死敵並非外來的,他們來
自蕭牆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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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更新於 2015-06-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