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來也像其他國家一樣，深深地受到了世界經濟衰落的影響。各國憑了他們自己的智慧，都想從經濟
停滯中，找尋一條復興的出路來。義大利有法西斯主義，德國有納粹主義，蘇聯有兩次五年計畫，美國有新經
濟政策。他們的目的，都想解決經濟問題，而且我們還得把人民從愚陋、貧困、迷信，以及匪亂後，種種的天
災人禍中救援出來，即使暫時把國外侵略一個問題擱開，急待解決的事情還是很多。
      新生活運動，就是為了根除這種種病態而創導的。中國情狀和別國大殊，人民受了滿清政府三百年的壓迫
，革命後又繼之以無可避免的混亂，所以，中國的心理背景和社會情態，苟不加以簡略的說明，一般外人，決
難瞭解新生活運動創導的理由、它的程序、它目下進展的狀況，以及將來的成效。
      社會政治和經濟各方面，西洋各國都是有組織的，而且享受這種有組織的便宜，已久歷年數了。在一種確
定的制度之下，人民都習於輔助政府，推進著福國利民的事業。中國，尤其在滿清統治之下，從來沒有這種機
會存在。反之，政府竭力限制人民過問政事，祇能盲目地服從官僚統治，倘有非議，或受死刑，或遭流放，或
被監禁。劊子手鋒利的白刃，常常予人民公意以莫大的威脅。
      在這種情形之下，當然很容易使人民習於沈默，並且活動政治改革的人們，一朝事敗，不但自身有罪，還
要連累親族，所以改革家所冒的危險極大。久而久之，全國民眾，都順受環境，在自己的事務之外，一切都不
敢問津。人民參與公務，參與政治的熱忱，既受如此摧殘，如此壓迫，結果他們把國家兩字的意義，也完全遺
忘了。中國古諺有云：「敢怒不敢言」，他們以為政府的事情，人民原沒有置喙的餘地。
      所以當民國元年，革命成功，剷除了官僚政治的一切傳統，人民都覺得茫無頭緒，要他們起來建立新國家
，既沒有智識，又沒有經驗。他們多數是目不識丁，官治推翻以後，有的人竟以放縱恣肆來作為自由兩字的解
釋。政治與公務，究竟是什麼一回事，他們從前聽都沒有聽見過，因此就像非笑一件稀奇東西那樣，加以非笑
起來。從前官僚所負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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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忽然轉移到民眾的肩頭，他們惶惑無措。革命領袖勸導他們從事除舊更新的工作―像肅清幾世紀來官僚
階級所忽略的種種惡習敗德，又像勸他們組織團體從事各種有益的活動，這在先進國家原是公民應有的責任，
而他們卻認為多事，猶豫不前。
      經過了相當時間之後，共和政體的作用，纔慢慢發揮開來，在沿海的通都大邑，或內地的重要城市，若干
比較重大、比較廣泛的改革也漸次進行了。但多數地方，仍舊無所更革，或者可以說難於更改，因此不良分子
立刻認為這是他們活動的絕好園地，倘在別國活動，決沒有像在中國這樣的容易進行，就竭力利用了人民的愚
昧，大肆煽惑。
      新生活運動的概念，是蔣委員長在剿匪期中所悉心考慮而成的。他以為用武力收復匪區，尚不能視為完成
使命，必須在那些飽經蹂躪的殘破之區，繼之以社會的和經濟的復興工作才行。欲謀物質的繁榮，尤須先行發
揚民族道德，建立一種互助合作的精神，而糾正人民萎靡苟且的習尚，更是當務之急。委員長深究中國過去的
歷史，覺得先人遺傳的良好品性，足以補救目前種種的頹風惡習，相信我國固有的禮義廉恥四種美德，是復興
民族的良藥—因為從前中國實行這美德的時候，確確實實是個偉大的國家呢。得到了這個結論之後，就以禮義
廉恥四維為基礎，創導新生活運動，重復發揚那湮沒已久的強國因素。精神往往重於物質，所以僅僅經濟繁榮
，尚不足完成中國大國的地位，同時一定要提高人民道德的水準。
      所謂四種美德，推行起來，何以能裨益中國，它們的意義究竟在什麼地方呢？
      一禮，最淺顯地解釋，禮就是儀節。然儀節定要自衷心流露—而不是虛偽的形式。
      二義，義可以略釋為對人對己的盡責和服務。
      三廉，廉就是能辨別權利界限，不侵犯別人。換言之，就是一種公私及人己權利的辨別。
      四恥，恥就是覺悟與自尊。
      有人批評新生活運動，以為全國人民衣食尚且不給，而高談精神復興，是無濟於事的。我們可以根據事實
來駁辯這種批評的不當，全國上下，自高官以迄苦工，倘使人人的日常生活，能遵此四種原則，決沒有衣食不
足的道理。我們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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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字如有正確觀念，那末待人接物都出以忠誠不會虛偽了。假使實行義字，看見了同胞的飢餓疾苦，一定會覺
悟到援救的責任，而不會聚財利己，浪費自私了。又如廉，凡是官吏都能辨別人民權利，雖知道人民無力無智
足以自衛，也不致朘民肥己了。如能實行恥字，那就沒有卑鄙諂倖的人了。
      委員長是看重現實的，他認識中國現在的情況，與幾百年前完全不同，那時中國能閉關自守，與世隔絕，
可是如今世界已成為整個團體，誰都沒法與別國絕綠，為了要改進中國的地位，使她光榮地存在於列國之間，
一定要使中國隨時代潮流的進展而進步。
      新生活運動以保持上述的四種道德為基礎，使它見諸實現，由此而振刷國民的道德精神，儘可能地提高到
最好的標準，委員長發現人民尊重他人或尊重人羣的觀念與意識，都給謬妄思想剝奪無遺。匪亂實是破壞法律
、秩序、公正、忠信，以及一切人類美德與國家道義的無上利器。它降低了人民的人格，剝奪了他們的生活的
樂趣。委員長鑒於這種可悲的現象，決計發起新生活運動，認為這種運動是覺醒民眾，鼓舞民眾向上的最好辦
法。
      因此，新生活運就在江西省會南昌發起，起初不過是地方局部的設施，待一經實行，立刻普遍及於全國。
由此可見人民也渴望著一種新的運動，把他們從腐化的生活習慣中，引導到合理的新環境去。
      然而這種抽象的原則，或許有人要問，怎樣方可實施於日常生活而毫無困難呢？凡是完滿的理論，倘不以
常識為根據，不合時勢的需要，往往不易推行。委員長也看到這點，他擬定的新生活運動計畫，先由簡單入手
，逐漸地趨於繁複，同時先由實際方面開始，然後再及於理想方面。
      第一步先把那四種原則實施於衣食住行；換句話說，就是先實施於生活中最普遍最必需的事項。委員長觀
察所及，覺得某種荒謬的主張，己將人民尊老敬長、崇奉法律秩序等等良好品德，完全消滅，而造成了混亂而
沒有秩序的生活習慣。新生活運動就以「禮」來糾正他們，教他們不論服裝習慣，都得保持整潔和秩序。假使
有一個人，他對個人儀容和普通行為尚且漠不經心，那末思想方面也一定散漫無紀的，新柏拉圖學派的學說，
以為外形的完美足以代表內在精神的健全，我們也承認這個真理。這種觀念，在西洋人或許覺得有些神秘，我
們則相信這是很自然的。我們誰能穿了污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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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的衣服，入祖宗的廟堂呢？苟有這種事實，我們一定覺得這是辱及祖先的大不敬。污穢疏慢既能辱及死者，
為何不可同樣地解釋為對於生人的侮慢呢？有人譏笑新生活運動是警察強迫人民扣上衣紐，或斤斤於吹求小節
的工作，我們就可以拿上面的話向他解釋。
      外國人有時責難我國人民，認為是自私而沒有側隱心；例如，舟子看見墮水的人，將危及生命，也不加救
援。然而這並不是沒有惻隱心，因為積數世紀的迷信使然，中國一般無知識的人民都相信救了別人，自己就違
背了河神的意旨，將受到同樣的責罰。四德中的義，就是教導人民隨時必須扶助他人，使他們知道倘遇不幸，
不能委諸天命，有餘力的人，必須把扶助他人視為應盡的義務。決不能「自掃門前雪」就算滿足，必須發展一
種公共責任的觀念。我們的最高忠誠應當獻給國家而不是獻給個人。易言之，就是養成西方人所謂的公共精神
和公共意識。
      把調和經濟與精神價值的理想，變成事實，其間必須建立一種聯絡的媒介。盲從謬妄思想的人們，造成了
種種災害，使收拾殘局的人，感到十分困難。因此，在推行蔣委員長理想的時候，新生活運的工作者就和教會
方面取得了密切的合作，而且採用了循序漸進的步驟，一切困難始得迎刃而解。
      我們在江西，每收復匪區，第一步先遣派名為別動隊的青年軍官團，到那飽經蹂躪的地域，幫助復興工作
，這些青年軍官曾在總司令部受過嚴格的訓練，訓練要目是教導他們應有的責任與新生活運動的目的，並且使
他們知道，與民眾發生接觸的時候，必須和藹有禮。這批青年軍官到了前方，就立刻進行調查工作，找出人民
受匪徒蹂躪後的最深疾苦，然後把調查的結果，詳具報告，呈報總司令部。同時組織合作社，發放低利而長期
的貸款，使人民得到工具、種子、修葺房屋的材料，以及其他生活上必需的東西。
      各個收復區，人口都衰落得很，有的逃亡了，有的被殺了，所以大批耕地，倘沒有別動隊領導人民作義務
的耕耘，必致荒廢無用。這種幫助很得人民的歡心。從前人民慘遭腐化軍隊與匪徒的壓迫，對任何軍隊都存恐
怖之心，如今釋然冰解了。
      中央軍漸漸地得到了人民完全的信心，這由於五月問蔣委員長巡察收復匪區時的景象，可以看得出來。那
時我們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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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的數百英里，農民們都扶老攜幼，在大雨滂沱中接連不斷地等在路旁集合，預備向我們致敬。
      我們在某一村鎮，還看見農民們欣喜地在舉行賽會，大家都穿了新衣，有的執著旗幟，有的抬了神像，也
有的化裝了古代英雄夾在行列裡前進。此地沒有這種盛況已五六年了，一半因為匪徒不准人民從事歡娛，而
地方風俗，則又被斥為封建遺毒，同時人民身處水深火熱，苟全生命尚且不暇，當然更沒有什麼閒情逸致了！
現在苛虐已除，人民比較安靖而富裕，於是從前的生活興趣，在他們意識裏重又復活了起來。我和委員長下了
車，跟著他們的行列走了一會。數年來祇有死亡和岑寂籠罩著的區域，今天竟再能看到歡樂的生機，真覺得興
奮非常。
      軍隊幫助人民耕種以外，總司令部同時還派遣專家前去廣施醫藥，救治人民的疾病，普遍賑濟，解救他們
的飢饉。別動隊隨後把十六歲以上的壯丁組織為自衛團，教他們倘使國軍一旦移動，匪徒乘機再來的時候，他
們應當如何團結自衛。指導他們使用軍械和建築簡單土堡的方法，並且每村都酌給鎗械，鎗械不敷時，教他們
怎樣使用長柄的鋼矛―這種武器，在集中多人使用的時候，也很有力量的。這樣，人民不但有了自衛的方法，
而且在心理方面發展了一種團結和自衛的精神，可說是最珍貴的收穫。
      別動隊一方面幫助人民從事具體的復興工作，而遇士兵有軌外行動的時候，必竭力保護良民，因此人民更
加信仰中央軍了。兵士與人民有時發生糾葛，別動隊立刻調查實情，就地予以公正判斷，而他們的判斷是根據
於民眾方面的利益的。
      別動隊不僅致力於維持和平的工作，同時還教育那些頹廢的青年。他們替兒童設立民眾學校，在讀、寫、
算以外，並且還教授他們以禮儀及公民常識。有一個外國人，他參觀了別動隊所從事工作的某處以後，告訴我
那裏有一個孩子，對他禮貌之佳，覺得頗可驚異，那時他在烈日之下趕路，孩子給他一杯茶，並且把他領到學
校的庭院中，休憩納涼，這種現象，五年前是沒有法子發現的。
      匪區一經肅清之後，正有很多的事項，歡迎各方面的贊助，別動隊於是和其他組織密切合作，眾擎易舉，
進展也就非常迅速。目下參加合作的各組織，重要者有如：全國經濟委員會，江西省教育委員會，五省特別教
育委員會，江西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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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教農村服務聯合會等等。他們都以一福利民眾為目的，互相聯絡，互相翼助，某一機關得到了新經驗後，
立即貢獻給別的機關，而每一機關仍有他們個別的特殊功績。
      全國經濟委員會，聘有中外人才，在復興農村的工作方面，都有特具的專長，把別國著有成效的原理原
則，就中國的特殊情形，而加以科學化的實施。
      江西省教育委員會聯絡五省特別教育會，專司鄉村師範教育，把各地選派的農村教師加以訓練。我們覺
得用本鄉的教師，無論如何比較派遣生疏的外地人好得多。這些鄉村教師無需受高深教育，祇要能讀能寫，
略受基本訓練，而有服務精神的人就很合適。訓練的課目，有公共衛生、農村經濟、鄉村實業、軍事學說，
最重要的還是教授法，也就是如何使人民成為自尊自重的良好公民。並且也教導他們若干組織民眾或啟導民
眾的步驟，例如，著手訓練民眾的時候，教他們不要講授孫總理的三民主義或把三民主義與馬克斯主義作比
較研究，因為這種抽象名詞，完全超過了一般農民的理解力，應當先以淺顯的實際例證解釋各種原理，等到
他們把握住了原理的意義以後，再授以總理學說。到現在，受訓卒業的師資，已有三班。據所得報告，他都
深明工作要義，而他們所服務的故鄉，於衛生方面、經濟方面，以及社會意識方面，都有迅速的進展。
      因欲使鄉村學校成為公共生活的中心，所以學童在白天上課，晚上再給成人開班。同時，教師還給農民
們講解時事，這可不是簡易的工作，往往要反復講述，他們方能瞭解。這種工作的結果很良好，受過成人教
育以後的民眾，不但知道國內情形，也約略明瞭國外的時事。外面的人，發現那些地方一般農民的博聞強記
，誰都覺得非常詫異。
      這種種專為復興殘破區域的新措置，蔣委員長並不以此即為滿足，因此在各校春季學期結束之前，召集
全省中等學生於南昌，對他們訓話，把國家大勢，把江西省的處境，剴切曉諭。並且告訴他們，他們的父母
為了送子女入學，犧牲了多少精力，多少金錢，他們應當認識這種恩惠，要報答這種恩惠，惟有把他們所有
的知識能力，貢獻給不幸的、沒有受過教育的同胞，開導他們，解除他們愚昧的苦痛。
      委員長道：
            清朝的讀書人，祇知道利己利家，他們讀書的最大目的是想做官，所以他們祇知道獲得高官厚祿，
            攫取個人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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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榮，此外就什麼都不管了。結果他們成為一種特殊階級，和人民完全隔絕，同情心也消滅淨盡。今日
            的青年為將來的希望所寄，中國日後的命運，全看你們的作為。你們將怎樣利用你們所受的教育呢？
            你們暑假回到家裏，將昂然自得，瞧不起鄉里間程度較你低淺的人嗎？還是將發揮教育的切實效果，
            竭盡你所有的知識，開導鄰里鄉黨知識比你們低淺的人呢？
      這次訓話很有結果，學生們回到家鄉，熱烈地參與推行新生活運動的工作，有的為村童辦理幼稚園，有
的在成人補習學校裏擔任課程，或者發起驅除蚊蠅運動，預防疾病的發生。我們最近收到各方面的報告，都
說學生們工作得很認真。
      由於上述的種種，農工們漸漸得到了滿意的生活，新公民的基礎也造成了，創導的人也更興奮，更努力
，人民很顯著地響應新生活運動。他們發現那些突然到他們面前來的人，都是為他們而工作的，於是都願意
全力合作，對領導者非常信仰，一切都迅速地見到效果。從前鄉間冷漠自私的習慣很快就消滅，人們都講求
清潔衛生，鄉民欣然地參與各種改革計畫。遇有不良分子，人民亦必踴躍揭露，軍隊欺侮良民，種種跋扈的
風氣，在嚴厲的刑罰之下，也完全絕跡。
      新生活運動的恩惠，已經達到低層的民眾，同時對於已覺醒的開明分子，也有相當的功績。江西一經實
施以後，全國就聞風響應，委員長最近巡遊十二行省，所到的城市，多數是清潔整飭，大改舊觀，同時人民
有道德觀念，官吏有責任心。那些官吏從前是漠視民瘼的，如今可是在在以人民的福利為懷，並且竭盡所能
，實行新生活運動的規律。
      委員長和我，到了各大城市，總要召集教會團體，開會談話。他們莫不立刻表示，願意在他們區域之內
，與新運工作者共同合作。於是就請各省的省主席擔任主席，組織了聯合委員會。當政府厲行禁姻的時候，
新運委員會方面就辦理戒烟醫院，一面以鴉片的禍患，廣作宣傳。新運委員會還進行禁止纏足、撲滅肺癆沙
眼等等運動。
      我剛剛接到江西外國教會團體的來函，述及他們對於新生活運動的感想，讓我引這封信裡面的話，作本
文的結束：
            剿匪和新運工作，兩者都是掃除愚昧、卑污、散漫，和一切人類敗德的開創工作。新生活運動，和
      耶穌基督的計畫差不多，也是教援貧苦者、被壓迫者、疾病者以及無享受生活機會的兒童而設施的。中
      國將由此而統一富強，得到世界的尊重；而這個新中國，一定像她光榮的昔日那樣，以四大美德為立國
      的基礎，同時還吸收了構成現代國家的必要成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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