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下畏威懷德，樂於效命。古人所謂「賞罰嚴明，恩威並濟」這八個字，就是中國自古以來治兵的要訣。我們平時對待部下，如果事事嚴明，處處公道，受賞的人，必自知感奮，就是受罰的人，亦必畏威守法。怨讟不興，即或處以死刑，他也一定甘服。如此真能賞其所當賞，罰其所必罰，然後可以說是恩威並濟，寬猛得乎中庸，盡到做長官的責任。至於如何才能達到這種地步。就全靠做官長的人隨時體察運用了。
    第三：一切事務，要求經濟確實。今年本團所建造的崗位和木板棚廠，雖然比去年所建造的略為好點，但都是好像只預備臨時駐一兩個月而設的樣子。木板不夠兩分厚，如同紙一樣的薄，風吹雨打，不必說半年一年，恐怕一月兩月都難以支持，就要破爛，不能再用。這種現象，完全由上官沒有留心監督，任憑下面辦事的人，草率了事，敷衍塞責，使公家耗費巨額建造的款項，而不能得到與代價相等的成績。我們知道，中國人隨時隨處經辦任何一件事，沒有幾個人不是自私自利，不從中舞弊的。我們看看日本，他們就不是這樣的，他們如果要用木板做一件東西，或是建造一幢房子，便一定要用一寸以上厚的板子，做得很堅固結實，不僅兩年三年不會壞，就是三五十年都可以耐用，但是他們所費代價又很有限。中國人和他們同是用相等的錢，而他們所得的成果，總要大過我們若干倍。這就是因為一個是廉潔，一個是貪污；一個是節儉，一個是浪費；一個是樸實，一個是虛偽；即其一個是為公，一個是為私；一個是勤勞，一個是懶惰的緣故！我們軍官團是一個革命的訓練機關，做事還如此的隨便敷衍，建造一個棚廠，不像一個棚廠；建造一座房屋，不像一座房屋，而所耗費的代價，卻並不小！這樣做事，在在

--------------------------------------------------P.490--------------------------------------------------

表現虛偽、貪污、浪費，毫不經濟的毛病，不但是愧對國家和人民，而且失了我們革命軍人的人格。將來在軍官團結束之後，這個地方如果沒有衛兵看守，外國人一定會進來探望我們過去的遺跡，我們所遺的片紙隻字外，人看了固然要留心研究，同時，對於我們整個的規模和一切的設置，他們一定更加注意。他看見我們的建造和一切設備，像這樣的草率隨便，他一定會竊笑我們軍人，藐視我們的軍隊。所以，做了一個上官，就要和做一個家長一樣，無論內外，一事一物，都得要隨時隨地親自留心調度與監督，才能免除一切的流弊，達到我們所預期的目的。
    第四：一切口令與動作，要求確實。這話我已經講過多次，但是到現在還有許多人沒有做到。剛才我又看見官長喊了「立正」口令，一般學員還沒有站好，隨即連到來喊「稍息」口令。一方面固然是學員的動作不迅速不整齊，在另一方面卻由於官長口令不確實。他只管喊口令，兩隻眼睛沒有注意到受令人的動作，所以他也不管一般學員對於第一個口令「立正」是否已經完全做到沒有，卻跟著就喊第二個口令「稍息」；受令人自然不及做到，以致弄得立正的立正，稍息的稍息，參差不齊，不成一個軍隊。再如舉手敬禮，在入伍的時候，就有官長教過了的，可是很少人是得到要領。敬禮的時候，敬禮人一定要等受禮人答禮之後才能將手放下的，現在一般人敬禮，卻多半不等受禮人的手放下，便先將自己的手放下了。一般官長對於這點，也多半不注意加以糾正。又如我前天在路上遇著一個官長，他雖對我行了禮，但是他不等我受禮的人走過，他便坐下來，試問這還成為禮嗎？不必說對全國最高統帥本委員長，不應該如此失禮；就是對任何一個上官，也是不可以的。如此敬禮，可以說和不敬禮一樣。這些現象，

--------------------------------------------------P.491--------------------------------------------------

差不多完全和沒有受過軍事訓練的一樣。所以我們講軍事訓練，一定要注意「四到」——心到、口到、目到、手到，這四到就是求確實的要訣。現在我們中國一天天的衰弱，整個社會一天天的腐敗，其最大的病根，就是虛浮，虛浮就是確實的反面。如果全國上下，再不埋頭苦幹，實事求是，國家民族，便不可收拾，終至非滅亡不可。尤其是我們革命軍隊，負有保衛國家，改造社會的責任，更不可不力求實在，來挽救這種亡國的惡習頹風，達到救國救民的使命。但是我們軍隊如何才能做到這個地步呢？就是要從「四到」做起，改正本身浮而不實的毛病，力求確實；而操場訓練，就是「確實」之最主要的實練工夫。我們官長能夠隨時隨地心到，口到，眼到，手到；受教的人，也才能同樣的心到，口到，眼到，手到；一切行動乃至一切思想精神，也才能實在。否則，一切的教育，一切的口令，都沒有效果。我所以要提倡確實與實幹，就是這個道理。

      今天所講的幾點，不過是這幾天以來所零星見到的與想到的比較重要的事情；同時，又都是極粗淺的常識和最基本的修養。做官長的人，對於這些常識和修養格外要注意，否則不怕你有怎樣高深的學問，怎樣大的本領，也不能成功。這話並不是說不要求高深的學問，而是說與其求不相干的學問而不能應用，倒不如只要求其普通能切實用的粗淺常識，反比較的有益處。但是現在不僅普通一般兵士，連日常生活的常識都不知道，就是許多軍官，也還莫名其妙。自己既然不知道，又何能教部下呢？總理說：「行之匪艱，知之維艱。」我現在既然將這些道理教給你們，你們從此便只要照著切實去做就夠了，行是很容易的。各位不僅是自己要躬行實踐，回到各部隊之後，更要以身作則，將這些道理傳授給一般部

--------------------------------------------------P.492--------------------------------------------------

下，使部下都能心領神會，一一實行，才能成功一個好軍隊。不過，我們想造成功一個完善的現代軍隊，若是僅僅照前面所說就軍隊本身而求改造，還是不能成功的。因為現代的社會與國家，是一種有機體的組織，各部分交互影響，直接間接，有形無形之中，都有最密切的連帶關係。只有在諸種關係同時改進之下，才能達到某一部門的進展。所以我們要改良軍隊，固然要先從本身內部改良著手，若再進一層，便要注重軍隊本身以外所有關係軍隊的條件。例如政治、經濟、文化、社會各方面，都是密切影響軍隊的存立與改良之有力的因素。我們講軍事，一定不能忽略這些事情，一定要就其整個的連帶關係，從多方面來努力，改進軍隊，才有可能。除開政治經濟等是軍隊存立的要素之外，其最足影響於軍隊的，就是社會環境關係。軍隊所到的地方，如果這個地方風俗民情很好，就可以使軍隊潛移默化，日趨於善。如果不好，亦足以使軍隊日趨腐敗，軍風紀必一天墮落一天，一切軍事教育，都沒有效果。反過來講，如果軍隊教育很好，紀律很好，住在一個風俗民情不良的地方，這個地方，久而久之，亦必受軍隊的感化，會變成風醇俗美的地方。如果軍隊本身很腐敗，駐在一個風俗民情很好的地方，這個地方，也很容易被軍隊敗壞。由此可見，軍隊的好壞與社會環境的好壞，互為因果，有很大的影響。因此，我們要改進軍隊，除整理軍隊本身之外，一定還要注意於軍隊之社會環境的改造。如此努力，不僅是使軍隊可以改進，同時我們又盡到了改進社會的義務，使社會變成為現代的新社會。所以為師旅團長乃至營連長的人，非但要將自己部屬與營盤內一切事物，力求改進，同時還要注意於四圍環境的革新。由近及遠，由小而大，先向一里以內的周圍地方著手，以自己的部屬作模範，來提倡新生活運動，興辦義務教育，

--------------------------------------------------P.493--------------------------------------------------

提倡勞動服務，協助地方建設。相信這樣，軍隊在一個地方駐到半年之後，就可以推廣至一二十里範圍的地方，使能與軍隊為共同的改進與調整發展。現在我們的口號不是說「軍隊民眾化，民眾軍隊化」嗎？這個口號，正和我常常講的所謂「用兵不如用民，教民要如教兵」的道理是一貫的。今天所講要注意社會環境的改進，可以說就是這個口號有效的實行辦法。我們既然喊了這個口號，便要做到，才算盡到我們軍官的責任。尤其是我們軍隊裏的政治訓練人員，特別要注意這種工作。要知道：政治訓練並不是僅於部隊範圍以內，其最大的任務，還是在推而廣之，能夠組織訓練一般民眾，使能與軍隊互助合作，打成一片，達到「民眾軍隊化，軍隊民眾化」的目的。俄國革命不到六年工夫，便完全成功，不但將軍隊整理得很好，就是國家和社會，都煥然一新，居然成為世界上第一等強國。回顧我們中國，革命革到現在，已經二十三年，非特軍隊沒有整理好，而國家和社會，反有江河日下之感；頹唐腐敗，暮氣沉沉，以致被人家欺侮壓迫岌岌可危，這完全由於我們一般軍官不覺悟不努力之過。而今而後，我們既然知道努力的途徑，便要痛改前非，急趨直追，從整理軍隊改進社會做起，來挽救我們國家民族的危亡，創造我們中國軍人和中華民族今後無限光榮的歷史。

--------------------------------------------------P.4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