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來源：卷十二    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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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華民國二十三年九月十日出席廬山軍官團總理紀念週講——
要旨
    一、建國必賴武力，興亡決於道德。
    二、恢復固有道德為復興民族之急務。
    三、軍隊教育，應注重人格教育，使發揮其本善之天性。
    四、軍隊教育應注重生活教育，使實踐禮義廉恥。
    五、大學之道為軍隊教育之準據，修身工夫為革命軍人第一要務。
本文
陳副團長、各位官長、學員：
    今天我所要和各位講的，就是軍人教育如何纔能發揮效用，使受教的人能夠充分發揮他們的知能，造成強有力的軍隊。現在我們中國軍隊，合計不下兩百萬人，對外不能抵禦外侮，對內不能消滅赤匪；推厥原因，就是由於一般將領教育部下不得其法，不知教育的根本所在，甚至根本上不知軍隊教育為何事。所以表面上雖有兩百萬軍隊，仍舊不能發生什麼效用，如同沒有軍隊一樣；致使國家民族陷於現在這種危急存亡的地步，無力挽救，這是何等痛心的一件事！我們今日懲前毖後，探本窮源，要使我們軍隊個個人能夠充分發揮知能為國家民族來效力，打破當前險惡的環境，恢復我們國族已往光榮的地位，就要從軍隊教育根本所在來著手努力。這個根本著手之處，　總理早已告訴我們了。總理在民族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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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講中說：
    「中國從前能夠達到很強盛的地位，不是一個原因做成的。大凡一個國家所以能夠強盛的緣故，起初的時候，都是由於武力發展，繼之以種種文化的發揚，便能成功。但是要維持民族國家的長久地位，還是道德問題，有了很好的道德，國家才能長治久安。亞洲古時最強盛的民族，莫過於元朝的蒙古人。蒙古人在東邊統一東亞，在西邊又征服歐洲。中國歷代最強盛的時代，國力都不能夠過裏海的西岸，祗能夠到裏海之東，故中國最盛的時候，國力都不能達到歐洲。元朝的時候，全歐洲幾乎被蒙古人吞併，比起中國最強盛的時候，還要強盛得多。但是元朝的地位，沒有維持很久。從前中國各代的國力，雖然比不上元朝，但是國家的地位，各代都能夠長久。推究當中的原因，就是元朝的道德，不及中國其餘各代的道德那樣高尚。從前中國民族的道德，因為比外國民族的道德高尚得多，所以在宋朝一次亡國到外來的蒙古人，後來蒙古人還是被中國人所同化。在明朝二次亡國到外來的滿洲人，後來滿洲人也是被中國人同化。因為我們中國的道德高尚，故國家雖亡，民族還能夠存在，不但是自己的民族能夠存在，並且有力量能夠同化外來的民族。所以窮本溯源，我們現在要恢復民族的地位，除了大家聯合起來做成一個國族團體以外，就要把固有的舊道德先恢復起來，有了固有的道德，然後固有的民族地位，方可以圖恢復。」
    由這段話看來，我們便可以明白，一個民族的興亡強弱，完全看他那個民族的道德是否高尚。道德高尚的民族，不但不致被他民族消滅，而且只有征服別人同化別人的。中國過去的強盛，和同化許多異民族的史實，就是最好的例證。但是近年以來，因為一般人不講究道德，對固有的道德，視為陳腐的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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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不僅自己不來講究，還要鄙棄人家來講究，所以幾十年來弄得人慾橫流，四維絕滅，整個民族的精神，因而日益消沉，國家的靈魂，亦隨之而喪失，成為一種半死半活不死不活的狀態。所以全國人民雖然有四萬萬之多，軍隊有兩百萬之眾，而且有地大物博之稱，依理應比任何國家強大，而時至今日，反要受外國人的侵凌壓迫，弄得人非其人，國將不國，由此可見固有道德對於我們國家民族之重要。我們現在要挽救危亡，恢復國家民族的固有的地位，必須先恢復固有的民族精神；要恢復固有的民族精神，最根本之要圖，就在先恢復我們民族固有的道德。否則，非特不能恢復固有的地位，而且愈要遭到亡國滅種的大禍！所謂固有的道德是些什麼？總理說：
    「講到中國固有的道德，中國人至今不能忘記的首是忠孝，次是仁愛，其次是信義，其次是和平。這些舊道德，中國人至今還是常講的。但是現在受了外來民族的壓迫，侵入了新文化，那些新文化的勢力，此刻橫行中國，一般醉心新文化的人，便排斥舊道德，以為有了新文化，便可以不要舊道德，不知道我們固有的東西，如果是好的，當然要保存，不好的才可以放棄。此刻中國是新舊潮流相衝突的時候，一般國民都無所適從。」
    至於忠孝仁愛信義和平這八德的意義總理在民族主義第六講中解釋得非常明白，只要我們細心研究一下，就沒有不懂的。本來自我們祖先黃帝建國以來，一直到現在四千餘年，中國民族得天獨厚，固有文化道德特別高尚，為任何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不能比擬。忠孝仁愛信義和平之八德，實根於我民族「仁、義、禮、智、信」之天性，由我們祖宗一代一代的遺傳下來，已發揮盡致，涵養純厚，成為所謂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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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能，與技能學問之必須由外受而得者完全不同。只要我們能將這種醇厚高尚的天性充分的發揚出來，即做到王陽明所謂「致良知」的工夫，就個人而言，便可成為完完全全堂堂正正的國民，就國家民族而言，便可發生他偉大的精神力量，而成為最優秀最強盛的民族國家。此種精神的力量，惟其繫根於天性，由內心發揮出來的，故其力為無形的力量，無限的力量，亦且是無上的力量，能如古所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為任何物質的力量所不可禦。古人云：「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為知義也。」例如「獅虎的體力，雖然要比人大過什百倍，但是獅虎乃至任何禽獸，都要受制於人，就是因為人類在體力之外，還有超於一切物質力量之最偉大的道德精神的力量，故能宰制萬物而為宇宙之主。」再講到同一人類，也是一樣的道理，道德精神較高尚的民族，必可征服道德精神較低的民族。所以如果說是軍人的力量只限於各種物質的力量，軍人有了槍砲，便可以耀武揚威，那就完全錯了！要知道軍人的槍砲和一切物質的力量，也不過和野獸的體力強大，爪牙銳利相同；不怕野獸體力怎樣強大，爪牙怎麼厲害，還是要受制於人，所以軍人單恃有利器，國家民族只靠有武力，都不過是表面很有限的力量，不是真正的根本的大力量，這種力量，絕不能發什麼遠大的功效。因此我們軍隊教育的根本，不單是在操槍射擊等一切技能和學問，而是要首先能夠恢復我們民族固有的道德與精神，使受教的人，盡其天性，致其良知，然後所學的一切學術技能，才可以發揮最大的效用，為國家報效。所以軍隊的基本教育，應特別注重天性的教育，道德的教育，精神的教育，亦即人格的教育；必須先使受教的人有高尚的軍人的人格，由道德天性發生力量，這種力量，才是最大的真實力量！這種教育，也才是真正有效的軍事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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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從歷史上證明，中國民族與國家整個的生命所賴以維持不替，並發揚光大，就是靠民族固有的道德文化，也可說是精神文明能夠戰勝一切異族。但是近年以來，一般人醉心新文化，因而將一切固有的道德，完全毀棄，以致造成今日禽獸般的世界，一般人既不成其為人，那裏還能建立一個現代的國家呢？如此國家，當然要被外國人侵略壓迫了！我們現在要救國，就先要救民，救民就先要使一般國民都能做人，要使一般國民能做人，又必須先使我們自己部下一般官兵個個人都能成功一個人。各位將領每個人至少帶了五百人，你們教育他們如得其道，要他們做人，他們就可以成功一個人；如不得其道，不教他們做人，他們就會變成野獸土匪，還能算為軍隊嗎？一定是要失敗要消滅的！反之，如果我們的軍隊，能注重道德教育，是根於天性而教練出來的，必成為人的軍隊，即古所謂仁義之師，必然無敵於天下！可以戰勝一切敵人，復興我們民族！所以今後我們國家興亡，民族盛衰，都決於各位將領今後所施行的軍隊教育能否得法，能否生效。而我們要使部下都成為完完全全堂堂正正的軍人，發揮他們最大的知能以效忠於國家，就要靠我們所施的軍隊教育能抓到他們的天性。若是我們能抓住人的天性，根於天性來設教，則所教的東西，受教的人不但容易體認，並且也能夠容易去身體力行，教育才可以收到事半功倍之效。試問現在一般旅團長，是否知道注意及此呢？老實說是沒有的。所以從今以後，惟有根於天性來教育部下，纔能充分發揮部下的知能，顯示教育的效力；否則，一切的教育，適見其心勞日拙，而終歸要失敗的。普通一般軍官教育部下，都沒有明白這一點道理，因此所教的東西，部下既不能理會，更不能力行。講到這裏，我可以舉一個極粗淺的實例告訴大家。我在中國和日本的軍隊中，都曾看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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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愚笨的新兵，他在入伍最初幾星期中，連報數亦不會報，報到二十三以後接連二十四那位新兵，他就叫不出二十四的數目。又如教開步走，照操典規定，每步應該走多少生的，受教的人更沒有幾個能走得合度。報數與開步走，還是很簡單的動作，但是因為這不是屬天賦內在的本能，並非根於天性，而為後天知識技能之授受與習練，所以難得學會，這種教育，也就難得發生效力。現在一般軍事教育的毛病，就總是很呆板的把不容易知道和學會的學術技能先來硬教，而不注重簡切明瞭易知易行的天性教育，先從這一方面來打好基礎，所以不能收到很好的效果。天性教育之所以易於收到很大效果，就是因為天性為人人所夙備與生俱來的。只要我們教的人加以啟發誘導使不蒙蔽消失，就可以直接了悟，循其自然之性、而漸漸發揮出來。所謂「反身則誠」，「我欲仁斯仁至矣」，何等簡捷，何等容易！再舉例來講：比如我們教新兵，首先就可以對他說：「當兵第一要忠於國家」，這「忠於國家」四個字，或許他不容易懂得，你就再對他講：「當兵第二要孝於父母」，「孝於父母」這四個字的意義，就無論什麼人都懂的。或許有人以為「孝於父母」與軍隊教育有什麼關係，何必要特別提到這一點呢？那裏曉得；「良民是良兵的基礎，良兵是良民的模範，所以我們教兵要如教民，而教民莫先於孝父母，孝父母既是教民的首務，當然也就是教兵所應首先注重的。」現在一般軍官不知此種密切的關係和精微的要義，所以教不出好的部下，帶不出好軍隊來，這是我們各位將領所應借鏡自照，竭力省察糾正過來的。現在再繼續前段的話來講：我們教他們知道孝於父母之後，就可推而上之，告訴他們說：「我們中國人都是黃帝子孫，同一個祖宗所生的。現在我們祖宗的基業，被人家奪去了；我們的同胞，被人家殘殺了；我們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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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家侮辱了；我們當兵就是要不顧一切來奮鬥犧牲為祖宗為國家爭光榮，為自己的同胞和子孫造幸福。這就是忠於國家與忠於民族的道理！」這樣從孝親敬宗的道理來啟迪他們的國家觀念，增進其民族意識，他們自然會領悟接受，自然而然的由孝而進於忠了。這就是根於天性由淺而深，由近及遠的道德教育，惟有這種徹內徹外平易切實的教育，最能發揚光大民族的道德精神，恢復軍人的靈魂和國家的靈魂，發生出最大的力量，如此，必可湔雪國恥，禦侮興邦！

    以上是講從理性方面啟發部下以達成道德教育的方法，是偏於「知」的，要使受教者由知而行，能如古人所謂「明則誠矣」。現在再要講從生活方面教導部下以達成道德教育的途徑，這是比較偏於「行」的，能使受教者由行而知，能如古人所謂「誠則明矣」。這就是說，軍隊的教育，必須注重基本的實際生活教育。具體的講，就是食衣住行四件事。這四件事也是人類天賦的本能，不管是怎樣愚笨的人都能做的；但是天下的事，「習焉而不察，終身由之不知其道」者，比比皆是。食衣住行雖人人所能，但認真講起來，可以說中國四萬萬人中，沒有幾個人是能做得完全的。你們自己試一加反省，是不是算完全做得好了呢？自己做軍官的人還不能做得好，怎麼可以教好部下呢？食衣住行這幾件最基本的日常生活，我們上下官兵還做不好，如何能練成優良的軍隊呢？一般人對於這一點毫不注意，所以無論如何，練不出好的軍隊，教不出好的國民，建立不起好的社會國家！因為要恢復固有的道德，復興民族的精神，便要從這生活的基本教育著手，如今丟了這個根本教育不理，專去教些旁的學術技能，舍本逐末，當然不能成功！」所以從此以後，無論是講學校教育社會教育或軍隊教育，一定要注重基本實際生活的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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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務須於實際生活之中，涵養習練「禮義廉恥」的精神與「忠孝仁愛信義和平」固有的美德，這也就是本團長近來所以要提倡新生活運動的目的。關於實際生活教育的要點，當然說不盡，其要乃在隨時隨地能注意、即事即物來教導。例如吃飯的時候，要整齊清潔，雍容有禮；不可像現在普通一般人一樣，吃飯不成吃飯的樣子，坐的坐，站的站，或是靠著牆壁，或是蹲在門邊，吃完了飯，食具零亂，殘羹飯屑，弄得桌上地下骯髒不堪，好像馬槽豬欄一樣。這種食的情形，和禽獸竟有什麼分別？再講到穿衣，也沒有幾個人能夠整齊清潔，不是帽子歪戴，就是扣子不扣好，鞋子拖起走，皮帶裹腿時常鬆散。這種地方，外國的軍隊，就非常注意，絕對不許這個樣子！比方他們的官長檢查服裝的時候，就要用手去插入士兵皮帶裏面，試他綁得緊實不緊實。如果他手可以插到他皮帶裏面，這便認為不合要求，就算教育沒有周到。又如外國軍隊裏的包裹，都是用幾個人的全力使勁的捆紮，緊到如同機器壓過一樣，如此、既然不會散失，而且很整齊好看，攜帶更是便利。再講到住，最要緊的，自然也是要講究整齊清潔，但是一般人住的地方，都是污七八糟，沒有幾個人能注意灑掃清潔，布置整齊的。最後講到行，關於行的方面最要注意的就是要遵守秩序，提起精神，直頭挺胸，腳踏實地，但是究有幾個人能照這樣做到的呢？其實，諸如此類的事，都是修身做人的基本工夫，本來人人都容易懂，並且容易行，只要我們教他，就沒有不可以做到的。可是我們一般軍官過去都不能以身作則，來教導一般部下，所以連這些最要緊最容易做的事，也沒有使他們做到。我們當了一個官長，而不能使部下成為一個真正完全的人，盡到自己一點責任，真是愧對國家，愧對部下！既往不咎，從現在起，我們既已知道軍隊教育要從天性教育入手，要從道德教育生活教育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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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纔能發揮效力，就要照這個道理來努力，以身作則來教出一般堂堂正正的軍人，造成真正能夠保國衛民救亡復興的軍隊！
    剛才這一段話，歸結的意思，就是我們軍隊的教育要注重道德的教育，凡是我們軍人，個個要格外注重修身的工夫。　總理在民族主義第六講中說：
    「我們舊有的道德，應該恢復以外，還有固有的知能，也應該恢復起來。我們自被滿清征服了以後，四萬萬人睡覺，不但是道德睡了覺，連知識也睡了覺。我們今天要從恢復民族精神，不但是要喚醒固有的道德，就是固有的知識，也應該喚醒他。中國有甚麼固有的知識呢？就是人生對於國家的觀念。中國古時有很好的政治哲學；我們以為歐美的國家，近來很進步，但是說到他們的新文化，還不如我們政治哲學的完全。中國有一段最有系統的政治哲學，在外國的大政治家還沒有見到還沒有說到那樣清楚的，就是大學中所說的「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那一段的話，把一個人從內發揚到外，由一個人的內部做起，推到平天下為止，像這樣精微開展的理論，無論外國甚麼政治哲學，都沒有見到都沒有說出，這就是我們政治哲學的知識中獨有的寶貝，是應該保存的。這種正心、誠意、修身、齊家的道理，本屬於道德的範圍，今天要把他放在知識範圍內來講，才是適當。我們祖宗對這些道德上的工夫，從前雖然是做過了的，但是自失了民族精神之後，這些知識的精神，當然也失去了，所以普通人讀書，雖然常用那一段話做口頭禪，但是多是習而不察，不求甚解，莫名其妙的。正心誠意的學問是內治的工夫，是很難講的。從前宋儒是最講究這些工夫的，讀他們的書，便可以知道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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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到了甚麼地步。但是說到修身齊家治國那些外修的工夫，恐怕我們現在還沒有做到。專就外表來說，所謂修身齊家治國，中國近幾百年來，都做不到，所以對於本國，便不能自治，外國人看見中國人不能治國，便要來共管。我們為甚麼不能治中國呢？外國人從甚麼地方可以看出來呢？依我個人的眼光看，外國人從齊家一方面，或者把中國家庭看不清楚，但是從修身一方面來看，我們中國人對於這些工夫，是很缺乏的。中國人一舉一動，都欠檢點，祗要和中國人來往過一次，便看得很清楚。外國人對於中國的印象，除非是在中國住過了二三十年的外國人，或者是極大的哲學家像羅素那一樣的人，有很大的眼光，一到中國來便可看出中國的文化超過於歐美，才讚美中國。普通外國人、總說中國人沒有教化，是很野蠻的。推求這個原因，就是大家對於修身的工夫太缺乏。大者勿論，即一舉一動極尋常的工夫，都不講究。譬如中國人初到美國的時候，美國人本來是平等看待，沒有什麼中美人的分別；後來美國大旅館，都不准中國人住，大酒店都不許中國人去吃飯，這就是由於中國人沒有自修的工夫。我有一次在船上和一個美國船主談話，他說有一位中國公使，前一次也坐這個船，在船上到處噴涕吐痰，在這個貴重的地氈上吐痰，真是可厭。我便問他，你當時有甚麼辦法呢？他說我想到無法，祗好當他的面用我自己的絲巾把地氈上的痰擦乾淨便了，當我擦痰的時候，他還是不經意的樣子。像那位公使在那樣貴重的地氈上吐痰，普通中國人大都如此。由此一端，便可見中國人舉動，缺乏自修的工夫。孔子從前說席不正不坐，由此便可見平時修身，雖一坐立之微，亦很講究的，到了宋儒時代，他們正心誠意和修身的工夫，更為謹嚴。現在中國人便不講究了，為什麼外國的大酒店，都不許中國人去吃飯呢？有人說有一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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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外國大酒店，當會食的時候，男男女女，非常熱鬧，非常文雅，濟濟一堂，各樂其樂，忽有一個中國人放起屁來，於是同堂的外國人忽然鬨散，由此店主把那位中國人逐出店外，從此以後，外國大酒店就不許中國人去吃飯了。又有一次，上海有一位大商家，請外國人來宴會，他也忽然在席上放起屁來，弄到外國人的臉都變紅了，他不但不檢點，反站起來大拍衫褲，且對外國人說「隘士巧士咪」（對不起的意思）。這種舉動，真是野蠻陋劣之極，而中國之文人學子，亦常有此鄙陋行為，實在難解！或謂有氣必放，放而要響，是有益衛生，此更為惡劣之謬見，望國人切當戒之，以為修身的第一步工夫。此外中國人每愛留長指甲，長到一寸多長，都不剪去，常以為要這樣，便是很文雅。法國人也有留指甲的習慣，不過法國人留長指甲，祗長到一兩分，他們以為要這樣，便可表示自己是不做麤工的人，中國人留長指甲，也許有這個意思。如果人人都不想做麤工，便和我們國民黨尊重勞工的原理相違背了。再者中國人牙齒是常常很黃黑的，總不去洗刷乾淨，也是自修上的一個大缺點。像吐痰放屁留長指甲不洗牙齒，都是修身上尋常的工夫，中國人都不檢點，所以我們雖然有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大知識，外國人一遇見了便以為很野蠻，便不情願過細來考察我們的知識。外國人一看到中國，便能夠知道中國的文明，除非是大哲學家像羅素一樣的人，才能見到。否則，便要在中國多住幾十年，方可知道中國幾千年的舊文化，假如大家把修身工夫做得很有條理，誠中形外，雖至舉動之微，亦能注意，遇到外國人，不以鄙陋行為，而侵犯人家的自由，外國人一定是很尊重的，所以今天講修身，諸位新青年便應該學外國人的新文化，祗有中國是退步；何以中國要退步？就是因為受外國政治經濟的壓迫。推究根本原因，還是由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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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不修身，不知道中國從前講修身，推到正心誠意格物致知，這是很精密的知識，是一貫的道理，像這樣很精密的知識和一貫的道理，都是中國所固有的，我們現在要能夠齊家治國，不受外國的壓迫，根本上便要從修身起，把中國固有知識一貫的道理先恢復起來，然後我們民族的精神和民族的他位，才都可以恢復。」
    這一段極重要的話，有許多人讀三民主義的時候，沒有注意到　總理說我們除恢復固有道德之外，還要恢復固有的知能，並特別提示我們：大學所說的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由內而外精微開展的一貫道理，是我們中國自古以來的很精密的政治哲學。大學上講：「物格而后知致，知致而后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這就是修己治人的整個程序：從格物來明察事理，洞達物情；由致知來研極精蘊，充實知能；意誠然後可摒絕外騖；心正乃能端其趨向，如此修身，然後才可達成完美的人格。修身的工夫做到了之後，統之便可以齊家，推而廣之，便可以使家皆齊而改造社會，進而治理國家平定天下了。而在全過程中，修身總為內外合一本末交成的總樞紐。現在一般教育，只注重外部的知識之貫輸，技能的訓練，不注重內心的德性之啟發與人格之修養，所以不能奠定立身立業的根基，而這種教育也就不能發生效能。中國自練新軍以來，到現在已四五十年，而始終沒有什麼大的效果，其原因也就是在此。以無道德無精神的軍隊，雖有兩百萬，外國人看起來，也就和沒有兵沒有什麼兩樣，甚至比沒有兵還要不好！所以修身的工夫，是做人尤其是做軍人的最重要的基本知能。從今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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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能夠齊家治國，恢復我們民族的地位，根本上便要從修身起。而修身之道，即在發揮「仁義禮智信」之天性，其用功之處，即在使我們日常生活之衣食住一切皆合乎「禮義廉恥」。這一點各位將領不特自己要身體力行，而且要以身作則，照這個道理來教訓部下。各位都是少校以上的將領，每個人至少帶了五百人，這種地位，在外國軍隊中，已經算是很高的了，做了這樣高級將領，如果還不知道大學所講人生根本的大學問。那還不是自誤誤人，忝為人長嗎？豈不是要愧對我國家愧對部下嗎？總之，今後我們做將領的人，一定要痛下修身的工夫，把固有的美德知能恢復起來，必須有這個大學問大本領，才可以成就保國衛民救亡復興的大事業，才不愧為部下的上官和國家一個軍官！你們曉得軍隊是做什麼的？我告訴你們：軍隊就是治國平天下的。但是又怎樣才可以達到治平呢？就是要從格、致、誠、正、修身著手。如果自己不能格物致知，事理物理便不明白，知識便很淺陋；不能誠意正心，心地便不會光明，信仰便不會堅定，其結果必流於卑鄙齷齷，欺上騙下，自私自利，沒有一點人格，不惜破壞乃至出賣整個國家民族的利益，以遂其私圖，為四萬萬同胞的公敵；這種人還配做黃帝的子孫，　總理的信徒和革命軍的軍人嗎？不僅不配做革命軍人，而且簡直不能算人了。我們現在處在這種危急存亡之際，要持顛扶危轉弱為強，創造民族的新生命，就要先恢復我們民族固有的道德與知能，以大學之道為軍隊教育的基本，由固有的天性來發揮治平的真實力量。希望各位精研大學中庸之道，明體達用力行實踐，來完成我們軍人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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