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來源：卷十五    演講

隸屬章節：演講 ＼中華民國二十七年

 

 

             ——中華民國二十七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出席第五次會議講——
要旨
    一、軍人應剷除「麻木不仁」「偷生自私」之惡習，主官尤應實踐「五到」，事必躬親，從改良司令部來改造部隊。
    二、對於建軍的重心之說明與訓示。
    三、今後整軍之兩要點：
    １·全國軍隊分三期輪流整訓之要旨。
    ２·各部隊增設補充點驗處之重要。
    四、各高級將領應按級召集軍官會議，對於此次大會之決議應徹底實施，認真檢察，務求完成整軍之任務。
    五、抗戰以來我軍最大挫失之回憶與自檢。
    六、今後殲敵制勝的戰術。
本文
    我們這次承抗戰第一時期結束之時，在南岳舉行軍事會議，最大的目的，就是要整理軍隊、建立軍隊，關於整軍建軍的方策，以及一切應注意的事項，這幾天的會議，已有詳細的研究和決定，今後各機關部隊按照實施，一定可以完成整軍的任務，確立第二期抗戰勝利的基礎。但過去我們治軍辦事一個最大的病根，而為今後整軍抗戰必須徹底剷除的一點，今天首先提出講明，大家要相互警惕，一致作到。

---------------------------------------------------P.539---------------------------------------------------

    過去我們機關部隊，事業廢弛，整頓改進，功效難期，最大的一個病根是什麼？一言以蔽之，就是「麻木不仁」。我昨天和大家講 總理嘗說我們中國人腦筋亦睡了覺，也就是這種「麻木不仁」的病徵。我們有了腦筋而不去運用，有了手足而不去運動，一似成了痼習，牢不可破，因此成為麻木的狀態，無論業務如何廢弛，組織如何腐敗，民眾如何苦痛，官兵如何死傷，都是熟視無睹，毫不在意，這就是「不仁」。對於這種「麻木不仁」的現象，真是令人深致慨歎！我們今後要整頓軍隊，挽救危亡，首先要拔除這個病根。要設種種方法來激勵振作，鼓舞興起，使一般人的腦筋都能活動起來，能夠盡量運用他的聰明才力，努力於各人的本業和職分，尤其我們高級將領，要實事倡導，奮發圖強，要從我們自己司令部，或指揮部改革起頭。大家要知道：現在各級指揮部，從我們軍事委員會起到各連部為止，最大的一個毛病就是「麻木不仁」。推而至於全國各機關組織，無論文的武的黨政機關學校都是如此！這種弊害，影響實大。如一個連部麻木不仁，全連受害。一個營部麻木不仁，全營受害。如我們高級司令部或高級機關，尤其有關兵工、交通、通訊、軍醫、衛生等部門如有一分「麻木不仁」的弊病，即如應辦的事不急急去辦，應改進的事不積極去改進，則一個人懶惰懈怠，多少事務停頓敗壞，一部分散漫廢弛，全機關部隊都受影響。因之前方官兵冤枉的死傷，人民受到不必要的痛苦。而且現在我們大家都親眼目睹兵民的死傷痛苦如此之慘酷，而我們各部門有責任的當局者仍舊視若無睹，毫不動心，這就是古人所說的悲莫悲於心死了，這豈不是大「不仁」？這種「麻木不仁」的毛病，和由此發生的種種缺陷和損害，大家試切實省察檢點一下，就可以知道，現在我們各機關部隊所在難免，今後我們一定要設法改正

---------------------------------------------------P.540---------------------------------------------------

，逐漸轉變過來。即如我昨天說會場應懸掛地圖，我最高統帥既經說了這一句話，負責人員應該立刻就要辦到，但是要待我再加催促才去懸掛。又如我們會場附近地方許多污穢骯髒的東西，應該掃除的而不掃除，待我發現要他們負責人員督飭清掃，而第一處第二處還要彼此推諉，不即辦理。再如電話的改良，我在長沙會議的時候，已經講過，一般轉接手與通訊兵缺乏管理與訓練，應加整飭，但是到現在長沙與衡陽的電話還不曾改進，最高統帥下了命令，而且是耳提面命的，而高級職員聽了，還是毫不動心，這樣什麼事情還能成功？就所舉這幾件小的事例來看，我們就知道：現在各部隊機關一般麻木不仁的積習，是如何積重難返！我們今後如果不大徹大悟，力習勤勞，急起直追，始之以愧厲，繼之以痛懲，痛下針砭，從精神和心理上根本改進過來，什麼好的計劃方案，都不能實現，怎麼樣會議討論，都沒有效果，因此我們以後要起衰救敝，振作人心，要改良司令部改造部隊乃至改良黨政機關，沒有旁的妙訣，唯一有效的辦法，就是要由我們機關部隊的主管長官凡事都要實行五到，躬親辦理，且要從極粗淺處著眼，極小極近處下手，想到見到就要作到，沒有一刻懈怠一事疏忽，只要我們主管長官以身作則，為部下倡導，要改變機關部隊「麻木不仁」的風氣實在是很容易，而且我今天特要告訴各位，我們現在作了各機關部隊的主管長官，我們不是來作官，而是來革命，因此，我們不在講求名位和虛榮，而是要努力於事業，以成功事業為唯一目的。我們現在所作的事業是什麼？就是要擔當東亞大革命的神聖抗戰。我們負有這樣重大的責任，要完成這樣偉大的事功，如果不從行動上表現我們的精神和氣慨，不從事業上表現我們的理想和志願，就不能盡到責任，達到目的。所以在這次會議以後，凡是我們機關部隊和個人

---------------------------------------------------P.541---------------------------------------------------

本身，一切應興應革事宜，都要從行動上表現出來，我們要救國先要救本身，救機關，救我們的部下。我們本身得救，我們的機關部屬都能得救，就可以救中國！總之這次會議是我們軍事勝敗，國家存亡轉移的關鍵。我們會議中所定各項計劃方案和辦法能否實行，實行有無成效，全看我們能否將中國幾百年沿襲下來的這一個「麻木不仁」的積弊徹底改變過來。我們要救國救民在此，要救人自救亦即在此！希望大家從此坐言起行，打起精神實幹快幹，來完成我們革命的使命！
    其次我今天要告訴大家的，就是我們今後建立軍隊要以什麼作重心？對於這一個問題，我們現在亟應有一個明確的解決。大家知道：我們抗戰就是要建國，建國必須以建軍為中心，一定先要集中全力，將軍隊建立起來，然後國家一切政治、經濟、社會、文化和工商、實業等等纔能夠建設成功，而整個國家纔能鞏固發展！但建軍又要以什麼作重心呢？這在各國情形不同，有的以黨作重心，有的以政治作重心，又有以軍官為建立軍隊的重心，但都是要根據他本國的實情和需要來決定，即如蘇俄從前是以黨代表制來建立軍隊，這是因為他在革命初期缺乏軍官幹部，所以不得不以黨代表擔負建軍的責任，使一般軍官受黨代表的監督，這是以黨為建軍的重心！我們中國現在的軍隊，就和當時蘇俄的紅軍不同，我們各部隊的軍官幹部都是黨員，都是受過黨的教育，故不必用黨代表制，而且根據以往的經驗，完全要以軍官為重心，由軍官負起建軍的責任。不過我們軍官一定要格外注重軍隊的政治與黨務工作，要以黨的主義黨的精神來樹立軍隊精神的基礎，使我們所帶的軍隊成為真正的黨軍，成為真正有主義的革命軍。現代無論那一個國家，如果不是這樣以黨和主義來建立他的軍隊，他的建軍工作一定是徒勞無功，沒有

---------------------------------------------------P.542---------------------------------------------------

基礎！即如我們要問我們軍人為什麼要來從軍？我們軍隊為什麼要來打仗？尤其是我們抗戰成功以後怎麼辦？我們當軍人，建軍隊的基礎和終極的目的究竟何在？這些根本問題，都要從主義的訓練和黨的工作來指導官兵求得明確的解答，以堅定他們的信仰，因此，一般軍官尤其是我們高級將領，一定要懂得主義，明瞭黨務，對於黨務、政治、經濟等各種哲學與社會科學的學問和技能，都要有研究，有基礎，纔能夠擔負建軍的責任，成為建軍的重心，否則你軍官的學問能力，如不及政訓人員，黨務知識與主義信仰不如一般官兵，如此就不能作他們的表率，為部下的上官。所以我們既作了部隊的官長，要作建軍的中心，必須特別講求學問技術，無論黨務、政治、經濟、社會和歷史地理等學科，都要多看書，多研究，尤其對於 總理遺囑所列舉的幾種書籍要時常拿來溫習研究。這不僅是我們高級將領要知道，就是那一個黨員或受過教育的國民都應該知道，但是現在我們高級將領當中有幾人對於建國方略，建國大綱，三民主義都從頭至尾全部閱讀和研究過？旁的學科的書籍，且不必說了，像這樣不研究主義，不講求學問，如何能夠訓練部隊，治理軍務！要知道我們軍隊如果沒有黨沒有主義，就沒有靈魂，沒有基礎，即不成其為軍隊。譬如士兵問到我們官長：「我們為什麼要犧牲？犧牲的價值何在！」我們官長是否可以答復他說：「你們士兵要為我官長而犧牲！」是否可以說：「你聽了我官長的話去犧牲即有價值！」我們可否這樣教育部下，而部下就會相信我們？大家一定知道這是決不會成功的！我們軍隊要有主義的信仰，無論官長與士兵都要為主義而奮鬥犧牲，以求得國家民族的生存，這樣犧牲了纔有無上的價值和光榮！亦必須全軍官兵都有此信仰與認識，纔能萬眾一心，完成任務！所以我們高級將領今後要作建軍

---------------------------------------------------P.543---------------------------------------------------

的重心，擔負起建軍的責任，必須注重部隊的黨務工作和政治教育，尤須增進自己的學問技能，提高官兵的知識程度，以黨和主義來作軍隊的靈魂，軍隊有了靈魂，有了基礎，纔能夠健全的建立起來。
    以上是說今後整軍建軍的重心，和我們軍官要擔負建軍的責任，應努力各點。以下關於實施整軍的要項，有兩點要特別提出來向大家預先講明的：
    第一、全國部隊今後擬分三期輪流整訓，限期完成。其法即將全國現有部隊之三分之一配備在遊擊區域——敵軍的後方擔任遊擊，以三分之一佈置在前方，對敵抗戰，而抽調三分之一到後方整訓。等到第一批整訓完成，仍調回前方作戰，或擔任遊擊。乃換調第二批到後方繼續整理，第二批整訓完畢，再依次抽調其餘未經整訓的部隊。每期整訓期間，暫定為四個月，一年之內，即須將全國軍隊一律整訓完成，於此，大家應該注意的一點，就是各部隊皆須輪流抽調後方整理，故勞逸要完全平均，賞罰要絕對嚴明。
    第二、今後全國各部隊對於補充點驗事務應於軍部或師部設補充點驗處，專司其事，因為過去各部隊每經一次戰役，其官兵傷亡病缺的情形，都是由各部隊長自行報告，數目統計及一般實情，多有不詳細精確的地方，甚或不免以少報多等流弊，以後軍隊換防之後，應由軍部設專科負責派員點驗，以便核實補充，又補充事宜，以後各部隊既有專人負責辦理，亦必可增進很大效能！
    其他實施整軍及今後抗戰應改進事項，將來再行通令下來，希望各位在此次會議以後，回到部隊裏面，亦應按級召集開會，籌畫進行。如各集團軍總司令部可召集所屬部隊團長會議，各軍各師可召集所

---------------------------------------------------P.544---------------------------------------------------

屬連排長開會，要將我們此次南嶽會議的精神帶回去。將所決定的原則計畫與方案，逐條逐項，研究討論，決定具體實行的辦法切實作到，尤其我們軍事委員會各部及所屬各機關，對於此次會議所決定的事項，凡屬各部份職責上外應辦的應由各主官督率部屬集中精力徹底作到，我們現在要召集全國軍官會議，因為種種關係，事實上不易辦到，但各機關各部隊遇有機會，即要召集部屬官佐會議，或舉行會報討論一般應改進的事務，會後即分別實行。實行完畢，並要認真檢查，一定要將每次會議所決定的事項徹底作到，纔算是完畢了會議的任務！

    乘這次會議的機會，本委員長本想將抗戰以來我軍戰略實施的經過，和第一期抗戰各階段所發現的缺陷和大家講一講。因為會議時間不多，不能詳細作有系統的說明，不過回憶起來，自從去年上海開戰到武漢撤退為止，中間有幾次最大的挫失，我統帥職責所在，實在不能辭其責。
    第一、上海開戰以後，我忠勇將士在淞滬陣地正與敵人以絕大打擊的時候，敵人以計不得逞，遂乘虛在杭州灣金山衛登陸，這是由我們對側背的疏忽，且太輕視敵軍，所以將該方面布防部隊，全部抽調到正面來，以致整個計畫，受了打擊，國家受了很大的損失，這是我統帥應負最大的責任！實在對不起國家！
    又南京的失敗，將士受了莫大的犧牲，國家受了無上的損失，這是我統帥一生的無上的恥辱！
    又此次保衛武漢的戰事，最大的失敗，就是馬當要塞的失守，這是由於守備官兵不能盡到職責，而我統帥部一時因為無相當的人選，以致不能選擇性能優越的將官帶領強有力的部隊去防守，在職責上說

---------------------------------------------------P.545---------------------------------------------------

，也很感覺慚愧！
    又此次在廣東敵人從大鵬灣登陸，我們沒有派好的將領督率好的部隊，負責防備，盡力抵抗，以致敵計得逞，這也是我統帥的大錯誤！
    其他小的錯失，如漢口撤退時陣地工事與飛機場應該破壞，而未及破壞，是司令官最大的恥辱！以後凡是計畫撤退，不但交通要破壞，即一切工事與機場等都要徹底破壞，不能留以資敵。這是一個最大的教訓，大家以後應切實注意。
    又在江南岸除馬當失守之外，岷山部隊的潰敗，崇陽部隊的逃避，都是由於我們自己平時教育缺乏功效，督率不周到，亦為我軍戰鬥經過中極可恥的事情！
    在江北岸計畫退軍的時候，曾經命令第二十九集團軍固守巴河，當時該部的兵力比較最厚，應能固守陣地，掩護退卻，但當其他部隊後撤時，這一集團軍也就隨之而退，現在真情還沒有報告上來，我料想其缺點所在，就是由於缺乏獨立作戰的性能，否則我們雖只一連人或一排人，亦能死守陣地，我們一般部隊，現在還缺乏這種獨立作戰的精神，所以往往挫失。至於敵人就不然了，他們如要攻擊一點，他就不顧左右側背如何，必一鼓作氣向前猛攻，他如要固守一點，亦必不顧一切，抵死固守。如他一個中隊死守潛山之役，一個小部隊困守德安西側某山之役，無論我軍如何包圍攻擊甚至集中砲兵，射擊一點，而他亦只是固守待援，至死不退。敵人這種獨立戰鬥的能力和精神，我們應該效法，有了這種精神和本能，纔能夠隨時達成攻守的任務！

---------------------------------------------------P.546---------------------------------------------------

    以上所說從抗戰以來我軍最大的挫失：一、就是敵人從金山衛登陸，二、南京的失敗，三、馬當失陷，四、敵人在大鵬灣登陸，這都是我們統帥部認為最大的遺憾！尤其對於各重要要塞部隊配備疏忽，守備不能盡職，致以不能如計固守，實為我做統帥的最大的恥辱！固然我國的要塞多是在沿江沿海一帶，易遭敵人陸海空軍的攻擊，要塞防禦條件又未盡具備，防守本不容易，但我守備官兵，如能抱定必死的決心，誓與要塞共存亡，始終堅持，盡力固守，一定不致隨便失陷，如馬當要塞工事堅強而不能固守，田家鎮富池口亦都相繼陷落，而馬當與田家鎮要塞司令官，及守富池口的師長都是棄職潛逃，可見要塞本可固守，因一般守將貪生怕死放棄職責，以致失陷，這是我軍的大恥，將來在戰史上，必須詳細記載。而對於這些逃將軍已拿獲的早已槍決，而在逃的必不使之漏網，務必要拿到嚴辦。由此可知我們以後要防守要塞，必須司令官有精神，有決心，能夠督率全體官兵效死固守；否則無論你有如何精良的武器，都沒有用處，而且以我軍現有的武器，來抵抗敵人的陸海空軍，本已不成問題，只因我們要塞的司令官沒有必死的決心，敵來隨便抵抗一下，就畏縮敗退，這是我們以往要塞防禦頂大的一個恥辱，亦為我軍所得最大的一個教訓。
    最後，我今天還要告訴各位一個消滅敵人最有效的戰術，就是迂迴包抄的戰術，關於這一點希望大家本著過去的經驗特別加以研究，並要努力學習實驗，精心運用。我們將來要消滅敵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在戰術戰略上都要能夠迂迴包抄敵人，來切斷敵人後方的交通，斷絕敵人一切接濟，使他後路斷絕增援，戰車沒有汽油的接濟，槍砲沒有彈藥，官兵沒有食糧，通訊完全封鎖，使他必趨潰滅！例如我

---------------------------------------------------P.547---------------------------------------------------

軍在魯南臺兒莊與德安萬家嶺兩次大勝利，都是我忠勇將士，不惜犧牲，能運用這種迂迴包抄戰術的收獲。這是我軍過去極光榮、極可寶貴的戰鬥經驗，將來殲敵制勝之道亦即在此！我們要運用這個戰術，原則上必須注意正面部隊與後方預備隊妥當的分配，寧使正面部隊少，而要在後方控制充足的預備隊，即使我正面被敵軍衝破了，而我仍可以機動使用預備隊在他的側背去打敗他，而且我有了充分的預備隊，就可以保持主動，迂迴敵人側背，從左右後方去包抄他，擊滅他！但是正面亦要配備相當兵力，只要其能死守不退，那敵軍就無所施其技了。這一個戰術，我們行之已見實效，希望各位高級將領和高級司令部參謀人員，特別注意研究，確切實施，以樹立戰術的基礎！

---------------------------------------------------P.5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