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來源：卷十一    演講

隸屬章節：演講 ＼中華民國二十二年

要旨
    ——中華民國二十二年八月二十二日對軍官團第二期全體人員講——
    一、兵事貴奇正並用——將材必須智勇兼全！
    二、冒險犯難與縋兵鑽隙——活的人與靈的腦筋，不可為死的地形和呆板的道路來支配！  
    三、「不成功，便成仁」為革命軍之基本精神——「立功異域，以馬革裹屍還葬」為軍人之寶訓。
    四、各部隊「協同動作」之重要——應特別注重抄襲土匪的後方與側背。
本文
今天講剿匪手本第四篇「智勇」：
    「胡文忠云：『兵事不外奇正二字，而將材不外智勇二字。有正無奇，遇險而覆；有奇無正，勢極即阻。智多勇少，實力難言，勇多智少，大事難成』」。胡文忠就是胡林翼，他與曾國藩同一個時代，但是他的本領比曾國藩還要高強。我以為曾國藩能夠打平太平天國，得成大功，差不多是得益於胡林翼的計劃，尤其是他慘淡經營在湖北所奠定的那個軍事政治的基礎，更為可佩。不過因為他死得太早，未得及身完成大功，所以現在一般人只曉得曾國藩，而不曉得胡林翼：實在打太平天國的功勞最大的要算胡林翼。當時胡林翼講戰術，說打仗不外奇正二字，就是說戰勝敵人的方法，不外用奇兵和正兵。一切的戰術，都可用這奇正兩個字來包括。同時，我們打仗的

---------------------------------------------------P.424---------------------------------------------------

時候，不單是有正兵，更要有奇兵，不是專在正面展開前進就算了。如果僅用正兵，而不用奇兵，就不僅不能打勝仗，而且會遭到意外的失敗，即所謂「遇險而覆」。比方遇著險要地方，被土匪包圍、抄襲，或中敵人的伏兵，就有全軍覆沒的可能，這就是有正無奇的毛病。反之，如果僅用奇兵，不用正兵，不能集結兵力和敵人真面目作戰，尤其是局勢緊張，到最後實力決戰的時候，非敗不可！所以一定要有奇兵正兵，相機應變，然後才能夠操勝算。至於怎麼樣用奇，怎麼樣用正，這完全因時因地因戰爭的諸般情況而定，運用之妙，在乎一心，全靠我們將領有智謀，有勇氣，精明果敢，智勇兼全，方能得到最後的勝利！所以胡林翼說：將才不外智勇二字。所謂將領，不一定專指高級長官，無論師團長一直到營連排長，凡屬官長都可以叫將領。做官長的人，一定要兼備智謀和勇氣。如果只有勇敢，而沒有智謀，只有暴虎憑河的血氣之勇，有時雖然可立小功，終久還要失敗，決不能成功大事的。反之，如果僅有智謀而無勇氣，能善謀而不能善斷，能斷而不能行，就無實力可言。打仗而無勇氣，無實力，專想用巧計僥倖成功，那當然不會打勝仗。所以做官長的人，一定要智勇兼全，奇正並用；才是全材，才不愧為一個將領，也才能成大功，立大業？總之「智勇奇正」四字，就可以包括我們一般將領克敵致勝，成功立業的一切要訣！大家一定要懸為鵠的，努力做到！
    「陳幾亭云：『殲渠非專恃勇，藉於善謀。』今日赤匪梟張，我軍失利者，皆非鬥力而敗，實在我謀之不精，智之不足也。故以後本軍剿匪，尚勇之外，必須重謀。若對於殲戮渠醜，使之內潰，則尤貴運用偵諜，精於智謀也。以迂為直，以實為虛者，智謀也。出其不意，攻其無備者，智謀也。此即赤匪上次

---------------------------------------------------P.425---------------------------------------------------

在霍源東陂之役，對我第一縱隊預伏邀擊，不戰而屈之智謀也。以靜制動，以逸待勞者，智謀也。避實擊虛，蹈瑕抵隙者，智而勇者也。此赤匪三年以來，忽東忽西，無孔不入，困我革命之慣技也。」
    陳幾亭是明朝一個鴻儒，也是一個名將，這一段文章就是他所講「殲渠非專恃勇，藉於善謀」的意思，印證到當前的事實，加以發揮來說明智的重要，並提示最普通最要緊的智謀是那幾種。大家要曉得：我們過去剿匪失敗，每次都是因為受到土匪的暗算，敗於他小小的一點詭計，並不是拿實力，和他正式的用正正之旗，堂堂之鼓，決戰而失敗的。比方前次五十二師和五十九師失敗，就是我們謀不精，智不足，防備不周，應變失當，以致被土匪預伏邀擊，還未決戰就吃了大虧，這就是最近一個例。其他過去的失敗，有時是土匪以靜制動，有時是土匪以逸待勞，他總是以迂為直，攻我不備，避實擊虛，蹈瑕抵隙，他只要曉得我們那一點力量單弱，那一處防備不周，不管有幾遠距離，也不管是如何艱險的道路，就是集結主力來突破一點，或先派小的部隊鑽進來到處擾亂我們，以牽制我們主力作戰，這就是他們的智謀，而「超巔越絕，不畏險阻，耐飢忍渴，不避艱難」就是土匪唯一的慣技。比方最險峻的山巔，或無路可走的地方，我們以為土匪不能來，但是他早已在那裏埋伏，偏偏從險阻的高山，或沒有路的蹊徑，偷來襲擊我們。大家要曉得：這樣冒險犯難的精神，就是打勝仗最要緊的本領。比方遇到五老峰漢陽峰這樣的高山，我們以為危難不可前進的地方，我們一定要設法爬上去，打破一切險阻艱難，然後才能打勝仗！赤匪三年以來，所以能忽東忽西，無孔不入，使我們革命軍疲於奔命，剿他不了，就是靠這一點慣技。此外無論是武器、兵力、學問那一方面來講，赤匪都比我們不上，就是再有十倍的土匪，也

---------------------------------------------------P.426---------------------------------------------------

不能抵抗我們！只因為我們一般官兵缺乏「冒險犯難」的精神，沒有這種「超巔越絕，不畏險阻」的智而且勇的本領就是了！所以我們一般官長，尤其是一般中下級官長，格外要做到這「冒險犯難，超巔越絕」兩句話，否則無論你有多大的兵力也沒有用。我最近有兩句話，屢次告訴你們各官長的：第一句就是剛才所已提到的「冒險犯難」，即「超巔越絕，不避險阻」的意思。第二句就是「縋兵鑽隙」，這四個字的意義，與上一句冒險犯難是相關聯的，我在剿匪要領裏已經講得很詳細，今天只舉一個例來說一說。你們大概都看過三國誌的，一定知道鄧艾打四川，經過陰平道的時候，他就是由沒有路走，普通人不敢上，也不能下的高山絕壁，攀藤懸岩來通過的；最後到了最險的地方，紮起很厚的棉被滾下來，與懸起很長的繩索垂下來的：這就是所謂「縋兵」。至於「鑽隙」就是無論敵人在什麼地方，有一點小小的孔隙、漏洞，我們馬上鑽進去，總要能有隙必鑽，無孔不入，才可以剿滅赤匪。
    剛才講的「冒險犯難，縋兵鑽隙」，就是剿匪手本中所講「超巔越絕，不畏險阻」的意思，你們要知道；超巔越絕，就是要通過懸崖絕壁，人家斷不能通過的地形，要走人家所不能走的道路。再簡單講一句，就是我們以後打土匪，再不要為地形道路所支配限制，我們要依據戰術上的需要，本著我們的革命精神來克制利用一切的地形道路！必如此然後可以算是一個革命軍人！再不要說某處太危險，某處沒有路不能走。我們打土匪之所以失敗，就是這個原因。我已經和你們講過：我平生作戰唯一的本領，與成功的秘訣，就是「向最危險的道路前進」！也就是所謂「冒險犯難」，所謂「超巔越絕」！你們如果認識自己是我委員長一個部下，就要接受我這種精神和本領！尤其是我們一般中下級官長，格外不要忘

---------------------------------------------------P.427---------------------------------------------------

記我委員長所講的這一句話——我們活的人和靈敏的腦筋，絕對不要為死的地形和呆板的道路所支配限制！總要來支配地形，和利用一切的道路！否則就不成其為革命軍人，就是一個最沒有出息的東西！所以你們此次到三疊泉、鐵船峰一帶演習，就要時時刻刻檢點自己是不是為地形道路所支配限制，會不會受敵人的預伏邀擊，或土匪用超巔越絕的本能，來襲擊我們，我們都不可不防。總之，從此以後，我們一切的戰術和行動，絕對不要為任何地形道路所支配限制，而要用我們靈活的腦筋，和旺盛的精神，來支配利用一切的道路地形！這是講冒險犯難，超巔越絕的本領。
    其次，你們還要曉得：如要具備這種本能，必須先有一種犧牲的精神！　總理告訴我們的：「不成功，便成仁。」我上一次告訴大家，我生平只有兩件最快活的事情：一件就是我們打了勝仗，敵人完全被我們消滅了，我們可以推進革命，實現主義，這當然是我們最快活的事情！第二件，就是打不了敵人，我們在陣地上死亡，盡了革命的責任，使我們上官或部下後死的人，可以踏著我們的血跡，繼續奮鬥，來成我未成之功，竟我未竟之志，這也是我們最快活的一件事情！大家要曉得：天地父母，既生了我們，我們即算不能成功一番轟轟烈烈的革命事業，也必須戰死沙場，絕對不好使病死在床上！病死在床上的人，就是最沒有出息的人，天地父母也就冤枉生他了！馬伏波說得好：「男兒當立功異域，以馬革裹屍還葬，安能病臥床上，死於兒女子手中耶！」這就是說，我們要戰死在陣地上，為國犧牲。臨時找不到棺材，就用馬鞍皮子，包著我們的屍，送回來安葬。伏波將軍以這種精神成大功，立大業，到現在已經千餘年了，還是人人崇拜，這就是我們軍人最好的一個模範！而「馬革裹屍」這四個字，就是我們

---------------------------------------------------P.428---------------------------------------------------

軍人最要緊的一個教訓！所以我從來看見生病的兵，一方面雖然非常之苦痛，一方面更覺得這是我們軍人最倒楣的一件事！我希望從今以後，我們革命軍個個人都能講究衛生，保重身體，都以病死床上為最恥辱，以戰死沙場為最光榮！有這種馬革裹屍的精神，然後才可以做　總理的信徒，與本委員長的部下，也才能夠盡我們革命的責任，擔當國家大事！
    以上是從智謀的重要，講到冒險犯難，縋兵鑽隙，超巔越絕，不畏險阻的道理，再講到「不成功，便成仁」的精神。現在再繼續講：
    「反觀我軍行動，一路失敗，則各路畏懾，或一軍受攻，而他軍不應，致令匪部長驅直入，肆無忌憚！此次土匪攻南豐與永豐之役，而我臨川與吉安部隊，不能設法應援，又如此次匪部深入新淦與永樂以北地區，而我南豐與吉安部隊，正在其空虛之側背，乃竟不能設法牽制，稍加威脅，以斷絕其由寧都廣昌與新豐街三百餘里運糧之長徑。倘我南豐或樂安部隊，果能努力游擊，抄襲其新豐東陂與牛田等處之後方輜重糧秣所在之地，則其轉輸不靈，三軍困餒，未有不為我所制也！此我革命軍人，無智無勇，不謀不力之奇恥，所以結果非疲於奔命，即束手待困，乃為區區小醜弄於股掌之上，而不自醜也！」
    這一段話，是講我們以後各部隊要能協同動作，尤其要注重抄襲土匪的後方與側背，現在有許多人以為土匪沒有後方，他是隨時流竄衝打的，因此我們不必抄襲他，這完全是廢話！要知道，我們抄襲他後方的目的，不僅是要毀滅他的糧秣械彈，斷絕他的接濟，最重要的是要從後方來威脅他，使他首尾不

---------------------------------------------------P.429---------------------------------------------------

應。過去每每讓土匪長驅直入，奔突幾百里，如入無人之境，而我們靠近他的後方或側面各部隊，不能截斷他，予以最大的威脅，這實在是我們革命軍最大的恥辱！不過以前的可以不講，以後再不好有這種苟且偷安，坐觀成敗，無智無勇，不謀不力的事情發生！你們中下級官長如遇到這種場合，也要隨時忠告上官：怎麼前方和土匪打得正兇的時候，我們在土匪的後方或側背的部隊不乘機前進，援應友軍來消滅赤匪呢？如果還是旁觀，不是要被土匪各個擊破嗎？這樣，我們還能存在嗎？還有什麼好處呢？
    「胡文忠云：『軍旅之事，謹慎為先；戰陣之事，講習為上。蓋兵機至精，非虛心求教，不能領會，矧可是己而非人？兵機至活，非隨時謹密，不能防人，矧可粗心而大意？』其所謂謹慎者，智謀也；講習者，亦智謀也。又曰：『統將須坐定，能勇敢不算本領，必須智勇足以知兵，器識足以服眾，乃可勝任。總須智勇二字相兼，有智無勇，能說而不能行；有勇無智，則兵弱亦敗，兵強亦敗！』吾人於此，若欲剿此狡獪奸詐之赤匪，豈可徒恃勇猛而不講智謀乎？古云：『戰陣之事，恃強者是敗機，敬戒者是勝機』。又云：『哀者勝也』。望諸將士於此三注意焉！則清匪之道，不難心得矣」。
    這一段話，總結全篇的精義，講我們軍人要能智勇兼全，尤其要能機密謹慎，虛心研究。所謂統將，並不是專指高級將領而言，凡中級官營團長等統統可以說是統將。做統將的單憑血氣之勇，不怕犧牲，還不算有本領，而且這樣犧牲了是不值得的！必須鎮定沉著，足智足勇，而自己的器識，即思想、見識、風度、體格、行動等等，統統要使一般部下佩服我們，信從我們！下面再接著講：統將必須智勇兼

---------------------------------------------------P.430---------------------------------------------------

全，如果只有智謀計劃，沒有勇敢，結果一定只能夠講得好聽，而不能夠實力做到。如果只有勇敢，而沒有智謀，結果無論是兵弱兵強，都要失敗！所以一般中下級官長格外要知道：我們僅是有勇氣不相干，若無智謀，總難免於失敗！我們隨時隨地，要照戰術的原則和革命的精神來做，然後勇敢纔有用處。我們從前的失敗，並不是兵力不夠，打不過土匪，乃是我們自己不照戰術的原則來做，尤其是我們一般官兵的行動，完全為地形道路所限制支配，而不能按照戰術原則支配利用一切的道路地形，這一點，我剛纔已講得很清楚了，你們以後一定要痛改這個毛病！此次從五老峰到鐵船峰一帶演習，你們就要預先將五萬分之一的地圖，仔細研究一番，演習的時候再實地觀察，利用種種的地形道路，尤其是要注意兩旁大規模的搜索，以後剿匪這樣來實施，必能得到勝利。
    今天所講的，就是這幾點。其中最要緊的，就是要大家冒險犯難的大勇，與慎密靈敏的深智，接受總理的教訓，與本委員長的精神，做一個「不成功，便成仁」的革命軍人。

---------------------------------------------------P.4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