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來源：卷十八    演講

隸屬章節：演講＼中華民國三十年

 

 

——中華民國三十年十月十六日在南嶽講——

要旨
    一、檢討過去，瞻望將來，說明此次會議之意義所在。
    二、指示抗戰制勝之要訣，在於發揚精神與正氣。
    三、「仁義禮智信」五德，是軍人正氣的表現；軍人革命的動機發乎「仁」，事業的成功基於「信」。
    四、「禮義廉恥」四維，是軍人精神的要素；軍隊紀律的根源在於「禮」，實行紀律的要旨在乎「公」。
    五、知禮重義為我民族的特性；養廉明恥乃為我將領修己治人扶持正氣的起點。
    六、敵寇縱橫馳逐我國土之內，而無法制服，實為我軍最大的恥辱，我軍作戰「挨日退卻」的心理，更為莫大的污點。
    七、第三戰區對紹興失陷實情，顢頇不報，應負對失職官長懲處不實之責任。
    八、報告敵情戰況，幾乎完全虛偽不確，實為我軍最大的缺點。
    九、不遵命令，任意遷移陣地與任意後退之恥辱。
    十、目前戰局之轉變與我軍內部之危機。
    十一、各級將領應嚴戒「虛偽」、「貧污」、「怯懦」與「驕傲」之弊，提高精神修養，整飭部屬紀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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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大家要依照我今天的訓示，激發忠良，努力實行，來達到此次會議的任務，完成抗戰建國的使命！
本文
    今天是我們在南嶽舉行第三次軍事會議開幕典禮。自從第一次南嶽軍事會議到現在，已經三年了！從第二次會議到現在，也已經有了兩年，距柳州會議，亦是二年又八個月了。在此期間，有許多同志，已經三年沒有見面，還有許多也已經別了兩年或者一年多沒有會晤，趁此次會議的機會，本委員長特親到南嶽和大家相見，這樣難得的聚會，大家心中一定覺得很快慰！這兩年以來，我們第四戰區收復了南寧，第三戰區收復了福州，第九戰區此次能確保長沙，這些大據點之收復與保全，當然是我們一般官兵
與民眾奮戰犧牲所得的結果，尤其是今天在座的各位高級將領，大家能刻苦耐勞，盡忠職守，乃能使戰事一天一天好轉，重要據點，得以克復，這是我們軍人為國家為民族所應盡的天職。我們抗戰到現在，各人還能存在，沒有犧牲，今後當然更應該竭誠圖報，為國家為主義為我們自身來成就一番很大的事業；但要痛切省悟的，就是我們將來要收復失地，洗雪國恥，要建立國軍，復興民族，不是專靠我們將領個人的功勞所能完成；而完全要靠全體官兵與民眾能夠奮鬥犧牲，纔能達到目的。所以在此軍事告一段落的時候，我們高級將領切不可有一些居功自驕的心理，而要覺悟到我們現在的精神紀律和學識技能，實在是一天一天的退步，已遠不如從前；從我個人起到各級將領為止，人人都要自行檢討，自行反省，承認缺點，切實改進；否則，雖然現在國際形勢與抗戰前途，已一天一天的好轉，而我們如不省察缺點，不力求進步，以為自己有了功勞，有了本事，就一天一天流於虛驕荒怠，那不僅我們抗戰要功敗垂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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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我們部下的生命與後世子孫的幸福，都要由我們手裏斷送；所以我們今天開會，對於自己已有的長處和優點，可不必說，而對於自己的缺點和錯處，必須虛心反省，儘量檢討，坦白承認，徹底改革；更要時刻警惕，努力自強，如此纔能夠獲得抗戰的最後勝利，纔對得起一般已死的將士和民眾，來安慰他們在天之靈！也必須如此，我們這次會議，纔有真正的意義和價值！
    本著這個要旨，在今天會議開幕的時候，我首先要將我們抗戰至今為什麼還能夠堅持而不致失敗？為什麼相信其必能獲得最後勝利的道理，特別對大家說明。本來我們這次抗戰，是為了抵禦日寇之殘暴侵略不得已而起的。如就敵我雙方的實際情況來比較，那無論就政治經濟與軍事那一項來講，無論就訓練準備與技術那一樣來說，我們都不如敵人，但是我們到現在還能夠與敵人抗戰而不致失敗，不僅沒有失敗，而且我全國軍民都相信一定能夠獲得最後的勝利。這一點如果就普通的物質和武力來講，是解釋不通的。究竟我們憑什麼能有這種膽量與精神？能有這種決心與信心？其原因究竟在什麼地方？這個道理十分緊要，我們一般民眾與士兵或者不知道，但我們高級將領各人都帶了幾萬幾十萬人，對此就不能不研究明瞭。否則，我們打了勝仗，而不知制勝的根本由來，就更要驕傲，亦如打了敗仗而不知失敗的教訓所在，就更要氣餒。要知道我們這次所以能夠抗戰，抗戰而能必勝，根本的原因，就是在能發揚我們民族固有的道德與精神。我國古來兵學家有一句格言，就是說：「運用之妙，存乎一心」，這個「心」，照擴大的來講，就是宇宙，照隱微的來講，就是天性，亦就是所謂天命與天理。綜括的說：這就是我們民族的精神與革命的真理之所在，就是孟子所謂：「至大至剛」，「配義與道」，能決定一切的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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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之氣；我們今天能獲得現在這樣抗戰的局勢，並且相信最後必能獲得勝利，就是存之於我們之一心。我們是有五千年歷史文化的泱泱大國，是有四萬萬五千萬人的偉大民族，我們從來不主張武力侵略，但必能消滅一切外來侵略的敵人，這就是歷史證明我們的民族精神永不消滅，如能發揚光大，就一定可以獨立長存。這個民族精神是從何而來呢？這完全是我們民族的天性，是由我們中國固有哲學所培養滋長而成的正氣——亦就是浩然之氣，換句話說：就是我們民族固有道德與精神的結晶。因為有此正氣，所以無論在那一個時代，每遇國家衰弱危亡的時候，就有大節懍然的各級將領產生出來，寧可殺身成仁，舍生就義，所謂：「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也。」這就是中華民族浩然常存的正氣之所致。大家看本國歷史，就可以知道我國自來這種不怕失敗犧牲而能砥柱中流，挽回危局，復興民族的將領，指不勝數，真所謂「代不乏人」，「史不絕書」。所以我們正氣能愈益發揚，則國家民族的命脈，亦就能夠愈益綿延繁衍了！我們這次之所以能對強大的日寇抗戰，而且能堅持奮鬥，始終不懈，可以說完全是這種民族歷史的傳統精神之所遺。由此可知戰爭的勝利，不全在乎武力怎樣強，或個人的本領怎樣高，而最緊要的，乃在保持我們民族正氣，發揚我們歷史的精神，正氣的力量，實在是任何外力所不能屈服，不能消滅的。
    正氣的意義，已在上段解說其大略了。大家切不可以為這是空洞無形的東西，要知道他是充塞乎天地，支配了宇宙，為人生之所固有而不可須臾或離的。你們如能研究中國的哲學和歷史，就必能徹底明白這個道理。今天因限於時間，不能詳說。至就軍事上講，古人所謂：「仁、義、禮、智、信」，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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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人正氣的表現，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仁」與「信」兩字。我們現在能不辭一切艱苦危難，要為國家民族奮鬥犧牲，這就是發乎「仁」心；我們對於上官有信仰，對部下能信任，對自己有自信，而且賞罰必信，言出必行，這就是「信」的德性。我們因為有此「仁」與「信」，所以能發揮「義」與「智」，也纔能貫徹我們治軍作戰所必要的「嚴」，惟其如此，故能不畏強暴，不惜犧牲，能嚴正不屈，堅持到底，這就是至大至剛的正氣。但正氣必要有「禮」來表現，沒有禮即沒有紀律，沒有秩序，雖有大仁大信，亦不能發揮出來！大家努力抗戰，已經四年以上，我們一般部屬將士，有許多衝鋒陷陣，殺敵致果，前仆後繼，視死如歸，其忠勇壯烈的精神，真足以動天地而泣鬼神，尤其戰地一般民眾，寧願轉徙流離，備嘗艱苦，而不願歸還淪陷的家鄉去作敵偽的順民，更有許多是抗敵不屈死節殉難的，這就是我們中華民族一貫相傳所獨有的特性，為世界任何國家之所不及。這一個普遍悠久浩然長存的正氣，實在是我們國民命脈所托的根本。這種正氣，亦就是我常說的「武德」精神的表現，亦就是我們抗戰勝利基本的力量。我們只要能夠發揚這種精神，扶持這種正氣，那無論失敗到如何地步，即令只剩一省一縣，或一槍一彈，最後亦必能轉敗為勝，轉危為安；反之，如果大家不尊重這個基本的力量，不知道這個要訣，而仍和普通人一樣，祗知物質，不重精神，遇見敵人即要害怕，倖而獲勝，不禁自驕，如此修養欠缺，信心動搖，那不論你有怎麼大的本領，最後必至完全失敗。因此，本委員長今天特別要提示這個根本要訣給大家，這實在是我們一般高級將領最大的學問與修養，希望大家務必要徹底了解，躬行實踐，纔能夠挽救國家民族的危亡，獲得抗戰最後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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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纔我說正氣要由禮來表現，這個「禮」要特別注重。「禮、義，廉、恥」的四維，是以「禮」為首要，「仁、義、禮、智、信」五德，也是以「禮」為中心。凡是修仁行義，有智有信的人，必然知禮；而不知禮的人，往往悖仁棄義，不智不信，甚至什麼違犯紀律的事情，都可以作得出來。同樣，凡是崇尚廉恥的人，必注重禮節，而不知禮的人，亦必不知廉恥。因為禮就是古人所說的「不可移易的道理」，是「人情的節度」，是人人所必須「履而行之」的紀律與秩序，所以凡知禮的人，一切必能依照四維五德去作，而正氣凜然，決不會為危難所畏懼，為威武所屈服；由此可知，凡能知禮的人，又必有勇，即能勇於行仁，勇於行義；凡義之所當為，雖赴湯蹈火，犧牲一切，在所不辭。這樣，就能發揮我們總理所說的革命軍人智仁勇的精神，而有了大勇，所以勇亦是從四維五德的正氣而來；在四維五德之中，雖沒有提出一個勇字，但能懂得禮的精義而能篤實踐履的時候，勇即在其中。禮的重要既是如此，所以我們對於紀律秩序與法令規章，必須嚴格遵守，始終不渝；尤其臨此抗戰成敗重要關頭，最後勝利即將到來的時候，我們高級將領特別要以身作則，整飾紀律。須知紀律之有無，就是抗戰成敗之所由決定；因為有了紀律，軍隊纔能發生力量，如果紀律廢弛，那無論你有怎麼多的部隊，亦是枉然！紀律要如何纔能維繫整頓？他的要件，就是要作到我在三民主義之體系及其實行程序中所說的「天下為公」的「公」字，因為紀律是平等的，是人人所必須遵守而決無親疏厚薄，上輕下重的分別，所以我們實行紀律的時候，一定要本著大公無私的精神，切實作到「信賞必罰」，「綜核名實」兩句話，以維持軍紀與一切戰鬥紀律。只要紀律森嚴，貫徹到底，就是弱的部隊，亦可轉弱為強，就是打了敗仗，也可轉敗為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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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之，如紀律蕩然，就決無成功獲勝的道理。各位高級將領，各人都操有幾千幾萬乃至於幾十萬人生死成敗之權，要知道實行紀律必須絕對公正嚴明，而不能有一點私心，應賞者賞，應罰者罰，絕對以紀律為準，如違反紀律，雖打了勝仗，亦不能寬縱其罪，如盡到紀律，即打了敗仗，有時亦必須嘉獎其功；這樣，纔能維持紀綱於不墜！關於紀律的意義執行，其中心要旨，就在於「一本至公」的「公」字，這一點我在其他各種訓詞小冊中已講得很多，各位可以拿來參看，這是統兵作戰的基本要領，切勿隨便忽略，務必特別注意作到。

    還有，我們要提倡正氣，發揚正氣，除了上面所說的講信修仁，尚公重禮之外，最容易激發人心的就是廉恥兩個字。我們無論領導部隊，宣傳民眾，乃至於要提高士氣，加強敵愾；如果能拿廉恥去激勵他們，最容易收到成效！因為「人性」本來是最靈感最自然，也是最神聖的東西，一旦遇到了非常的刺激，聽到了激發天良的指示，或是本於真理的覺醒，就沒有不感動於中的。中國古人講性理之學，他們教人，講到扼要親切之處，一提到廉恥兩字，真是耳提面命，令人毛骨悚然，凡是受到這種教化的，對於傷廉恥的事情，必不去作，即令誘之以利祿，或臨之以刀鋸，亦必不為所動。我們中國民族幾千年來，就在這種哲學教化中陶鑄出來，所以養成了最重廉恥的特性，這在一般淳樸的老百姓之中，格外可以觀察得出來，我們看到他們那種尚義氣重廉恥的天性流露，就不禁一股熱忱，油然而生，什麼灰心失望，都為之消失！但是在一般知識份子之中，反而有些人只能說，不能做，口是心非，自命知識愈高的文化人，愈不知道廉恥是什麼？甚至什麼昧良悖理，喪心病狂的事情，都可以作得出來，這實在是我們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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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莫大的危機！但正因為如此，我們以後更要對症下藥，當此世衰道微，人欲橫流的時代，只有特別提倡廉恥或可挽救危亡。我們無論自修或教人，帶兵與作戰，無論對朋友與對民眾，都要隨時注意喚起他們的廉恥心，使他們能夠切實覺悟，雪恥圖強！各位要知道：我們國家民族五千年來道德精神與歷史文化的精華，全寄託在我們軍隊裏面，而且寄託在我們一般高級將領的身上，我們對一切事情都要負責任，明廉恥，要不辱使命，能無忝所生！我今日作了委員長，我之所以無時無刻不在戒慎反省之中者，正因為知道部下的罪過，就是我自己的罪過，這就因為對於部下的一切，都是我要負責任的。所以我現在無時無刻不是戰戰兢兢，惟恐部下的精神紀律退步，致使我們抗戰功敗垂成！因此，我們軍中各級官長，更要上下一心，共同一命，有過相規，有善相勸，不可有一些差失，更須特別注意廉恥。尤其這幾年以來，我們軍隊的恥辱實在太重了！高級將領太溺職了！太對不起國家和同胞了，反躬省察，真是汗流夾背，實在無地自容！你們各位要知道：現在作戰的地方，是我們中國的領土，所有的民眾，是我們自己的同胞，我們所守的城市與據點，一切環境，都是我們最熟悉最便利的戰場，但是敵人進到我們的國土裏面來作戰，他反能到處橫行，肆無忌憚，甚至我們所不知道的道路，敵人反而都知道，我們所沒有偵察過的地方，敵人反而都已偵察，比我們還要熟悉。我們的民眾，我們不能利用，而敵人反能利用，乃至為敵人作響導，作輸卒，來擾害我們本國的軍隊，而我們的城鎮據點，可以隨便給敵人佔領，你們看天下最恥辱的事情，還有過於此的麼？尤其是我常聽得各位將領這樣說：「我在這一陣地上已經守了三天」，「我已經和敵人打了兩天兩夜」，似乎他在一個陣地抵抗了兩天三天，就已經盡到了他抗戰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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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的責任，就以為在陣地上挨過兩三天之後，儘可以退卻下來，有話可說了。這種語氣，真是喪盡軍人的人格！這種心理，真是不堪聞問！這是我從帶兵打仗以來聞所未聞的最痛心的事！這樣的軍人，還有廉恥，還成將領嗎？這種軍隊還能算做革命軍，還能夠抗戰嗎？你問他退卻下來究竟損失了幾多？有沒有全軍覆沒，如果實在點查起來，他最多損失了三分之一，甚至他的部隊，並沒有損失，也隨便要求退卻，乃至不待命令擅自撤退，這種將領，真是無恥之極！須知軍隊如果沒有奉到命令，決不能後退，雖死亦要死在陣地上，即令全軍覆沒，亦在所不惜；這樣纔算是軍人，纔成為軍隊；不然，我們守在一個陣地，打了兩天三天，或者是守了五天六天，就可以藉詞後退，這種「挨日退卻」的心理，語其動機，與臨陣脫逃，不戰而退，豈不是同樣的可恥可痛？這種惡習，如果不徹底改革過來，那最後只有亡國，大家都要作亡國奴；不僅對不起已死的一般官兵與民眾，而且留下千秋萬世的污名；這是我這次聽了你們的報告以後，所最感恥辱痛心的一點，這就是證明我們將領無恥，軍心已死，真是抗戰前途最大的危機！我今天不能不特別說明，以提起大家嚴重的注意！

    我們既有了這樣極大的恥辱，那就要大家能夠痛自警覺，能夠衷心懺悔，能夠赤裸裸的明明白白的檢討出來，然後可以悔過自新，知恥自強，不致再招恥辱；因此，我們一般高級將領，要洗刷恥辱，第一件事就是要將我們的短處缺點與過錯，真實報告，坦白自承，使全軍官兵都知所警戒，來徹底改革，而不致再犯已往的毛病，然後我們失敗犧牲所得的教訓，纔可以拿來鞏固我們最後勝利的基礎；而我們大家纔不愧為革命軍人！尤其這次第三第九兩戰區各級將領的報告，必須按照這個要領實行，更不必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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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形式，瑣碎陳述，只要將我們自身和各部隊的缺點與錯誤，盡量的報告出來，就是對於我們所知道的友軍的過錯，都要如此坦白批評，才不負生死患難的袍澤之誼，纔能盡到我們對於戰友所應盡的責任。各位要知道：本委員長雖駐重慶，但對於你們在前方各戰區守土抗戰一切的真情，我都無不留心，這並不要我派了什麼特務人員有意來指摘你們錯處過犯，我只看了你們的報告，就可以將你們心情虛實，洞悉無遺。你們特別要知道在這抗戰時期，你們所作的一切事情，有兩種人是決計欺騙不過的，第一瞞不過民眾與士兵的眼睛，民眾與士兵是時時刻刻看見你們所作所為的；第二瞞不過敵人的眼睛，敵人也隨處隨地都在偵察你們的行動，偷聽你們的消息的。即如敵人的廣播，就可以將你們在前方的消息完全報告出來，當然敵人所廣播的大部份都是造謠；但是我們可以從反面去研究他的謠言，譬如敵人說打了勝仗，就可知道他是打了敗仗，敵人說我軍已被他包圍了，就可知道敵軍正被我們所包圍；這樣從敵人的廣播中推測判斷，我們軍隊在前方的實情，有許多你們長官所不能知道的，我都已經十分明白了。即如本年四月中旬第三戰區紹興失陷的情形，戰區長官並沒有報告，等到我知道了，下令徹查，你們纔報告上來，其實紹興當晚演戲，敵人便衣隊早已混入在戲場之中，而我們當地警備司令與行政專員都不知道，還是行所無事，最後倉皇失措，貽害地方，這樣重大的事情，你們長官都隱瞞不報，試問你能瞞過當晚入城的敵人與當地親眼看到的老百姓嗎？這樣的事情還了得！你們一切的行為，下面的部屬民眾，沒有不知道的，所謂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非你光明磊落，一無愧怍，否則一舉一動，都沒有方法隱蔽的，都必然要暴露出來的，如果你有意要想欺瞞上官，那更是有失你的職守！所以你們所必須深切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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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就是凡事決不能欺騙你的上官，更不能欺騙你自己！又如這次第九戰區湘北作戰，我自始就完全相信你們，九月二十一日軍令部根據你們的報告繪給我一張敵我全般態勢圖，說我們所有的部隊，都擺在側面平江金井一帶，照這樣的部署是很對的，我當時很放心。那裏知道事實完全相反！我們的主力竟是完全分散在各地，甚至不知道部隊的去向所在，而僅有一軍人在平江方面，這樣你們的報告還可作為依據嗎？因為報告太不確實，以致判斷錯誤！要不然，我們這一次決不會有這樣的損失，而且相信可以獲得很大的勝利。類此缺點過錯，無論罪在本身，或責在友軍，在這次會議當中都要切實詳盡的列舉出來，使大家都能獲得一個寶貴的教訓，來改進以後對敵作戰的方法，纔是我們補過圖功唯一的途徑！總之，我們各戰區一般將領最大的毛病，就是報告不實在，部下騙上官，上官更騙他高級長官，如此層層虛偽，欺人自欺，這個弊病，如不改革過來，那無論你有多大的武力，都要失敗！要知道：我們軍隊的精神，全在三信心——就是對上官要信仰，對部下要信任，對自己要有自信，而要造成這三個信心，首先要報告必信，發言必信，對上官如此，對部下如此，對戰友也應該如此，然後精誠孚洽，我們全體國軍都因互信而發生完全無缺的共信。必須全軍都有此堅定的共信，纔能成為堅強的部隊。反之，如果你得到了部下的報告，不實際審查，不經過判斷，連你自己都不能相信的時候，就拿來報告上官，或通報友軍，試問這樣的謊報，如何能信任，更如何能指揮作戰？我現在對於你們這種虛偽的報告，實在要相信亦不能相信了。因此對於戰局的前途，亦就一天一天感到恐懼憂惶！如果我們以後一切動作命令與報告，再像過去一樣，都不實在；即令日寇不能打敗我們，我們自己亦必趨於失敗！所以虛偽欺騙，蒙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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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謊報軍情，是我們最大的恥辱與缺點！大家以後必須痛切改過，纔可以保障已得的戰績，鞏固勝利的基礎！
    還有，我剛纔所說的，軍隊打仗，沒有奉到命令，絕對不能退卻，這一點，此次長沙會戰，也沒有完全作到。前方部隊，往往不奉命令，隨便移動，甚至後退數百里或數十里，這樣軍紀掃地，還成什麼軍隊！軍隊沒有軍紀，就是失了生命，軍人沒有廉恥，就是沒有人格，就不能作人，古人所謂「成敗榮辱之理，判然不可混淆，有敗而猶榮有勝而猶辱者」，我們高級將領必須知道這個真理。我們已死的一般官兵與民眾，他們對國家對民族，對於他們的上官和民族祖先，可以說盡到了他們的職務；但我們作上官的，我們這些後死者，究竟應該如何自處？這一點你們必須時刻拿來自省！古人講理學最重盡性，這「盡性」兩字，就是現在所說「盡職」，我們凡事如能盡心盡職，雖死亦可以瞑目；但如果我打了兩天三天，就可以不奉命令，隨便退卻，甚至於要退到數百里的後方，這樣，試問你是否盡了心？盡了職？是否對得起國家？對得起部下？所以一個人有沒有廉恥，就看他能不能盡職，如果你能盡心盡職，雖犧牲了性命，亦是心安，如你不能盡心盡職，那無論你是「挨日退卻」或取巧避戰，都是無恥，必要失敗！而且必不能免於死亡！我們在抗戰初起的第一、二年，上下官兵都能知廉恥，盡職守；但最近兩年以來，我們一般將領一天一天的墮落，一天一天的失敗，其所以還能維持現在這樣抗戰的局面者，大家要知道：這並不是我們什麼事都行，更不是我們真正能夠苟且徼倖；而完全是由於敵人無用，如果敵人真有能力不斷進攻，那我們今天還能在南嶽開會嗎？我們自身這個缺點與危機，必須自行反省，自己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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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我們並不是沒有力量，沒有辦法，事實恰恰相反，我們實在是有力量有辦法；但是我們一般將領如此不知研究，不加整頓，苟且偷安，得過且過，所以敵人一旦來攻，我們就要立即失敗，就是敵人一旦退走，我們也終於要失敗；這樣情形，就是敵人不想來侵略我們，也要來侵略我們了！反轉來說；如果大家能和敵人一樣的肯研究，和四年以前一樣的能確實奮鬥，則現在戰場上一切土地與人民都是我們的，都可以由我們在盡量利用，而且就現在的敵情地形與時代環境來說，一切天時地利人和，各種戰爭條件，都是我們比敵人優勝；有了這兩年多的努力犧牲，那我們現在豈止在南嶽會議，還不早到北平開會了嗎？！所以大家要知道：我們現在抗戰還能不敗，不是你們各戰區各級將領現在這樣腐敗墮落，苟且偷安的辦法所能倖致的，而是敵人已經疲弱衰竭，完全無用的緣故。對此勢窮力竭的敵寇，我們現在實在是有辦法，有力量，可以驅除他，消滅他；但是我們高級將領有腦筋有本領而不肯用在事業和職務上，這纔是我們根本的致命傷，真是可為浩嘆的一點！

    總之，我們一般將領目前最大的缺點：第一就是怯懦，——就是我上面所講的與敵接觸，挨日退走，不知廉恥，不守紀律，不服從命令；第二就是虛偽，——各級報告不確實，蒙蔽軍情，欺騙上官；第三就是貪污，——走私營利，荒淫無度。要知道：我們部下虛偽欺騙，就是我們上官虛偽欺騙，我們部下貪污怯懦，亦就是我們上官貪污怯懦。這「虛」、「貪」、「怯」三個字，我們都有了，如何能不失敗，能不滅亡？僅就這幾點而論，我們的恥辱已甚，危險已深！我們各位高級將領必須痛切反省，徹底悔悟，督率部屬，嚴切改正；今後對於業務不可再有一些馬虎糊塗，而軍紀所在，亦決不能稍存一點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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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的心理，否則，就等於賣了部下，賣了國家一樣！尤其在此抗戰局勢日趨好轉之際，我們格外不可有絲毫虛驕自滿之氣，須知「滿招損」，「驕必敗」，何況我們南寧、福州與此次長沙之收復，乃是敵軍無力固守，而不是我軍實力克復的，這並不是我們的光榮，而是我們的恥辱，我們高級將領如何能不徹底反省，雪恥圖功，來完成我們職責呢？本委員長現在所最感恐懼的就是我上面說的，惟恐部下精神墮落，紀律廢弛。目前無論就國際形勢與敵國內情來講，可以說我們抗戰已經獲得了勝利，但檢討我們內部的情形，敗壞至此，實在是危險萬分，因此對於我今天所說的，大家務必要切記在心，時刻警惕，在會議期中，一切要徹底檢討，痛切改進，來挽回我們已有的犧牲，鞏固我們已得的勝利；如此，纔可對得起我們 總理和死難軍民的在天之靈，也纔能夠安慰一般苦痛同胞的喁喁之望。希望各位激發忠良，知恥負責，今後我全軍上下，人人都要講求禮義廉恥的四維與仁、義、禮、智、信的五德，來發揚我們民族的正氣，奠立最後勝利的基礎！只要大家能依照我今天的話切實作到，那我們這次南嶽會議，就是最後勝利的會議！否則，抗戰前途將要不堪設想，而你們各位將領的千秋功罪，本委員長也替你們實在擔憂。今天在座沒有外人，大家都是共患難的戰友與親愛的同志，我們一切恥辱與光榮，都是整個的，一切成功與失敗，亦是整個的；大家要披瀝肝膽，發揚忠義，戒慎警惕，一致努力，來完成我們抗戰建國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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