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來源：卷二十二　 演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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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民國三十六年六月五日在軍官訓練團第三期研究班講——

要旨
　一、張故師長靈甫遺函所給予大家的教訓。
　二、「師克在和」的重要，大家要作到功不相爭，過不相諉。
　三、要學習敵人的長處，徹底反省，坦白批評，改正過去的錯誤。
　四、國軍今後必須切實作到的幾件事：
　　　（１）確立人事升遷制度；
　　　（２）保障各級官長的地位；
　　　（３）使部隊發生新陳代謝的作用。
　五、國軍的缺點：
　　　（１）謊報敵情，誇張勝利；
　　　（２）賞罰不明，功過不分。
　六、幾個重要的問題及其解答：
　　　（１）如何提高官兵士氣：
　　　　　　甲、提高將領品格的修養；
　　　　　　乙、軍隊經費公開；
　　　　　　丙、賞罰公斷。
　　　　　　三個口號：不貪私、不取巧、同甘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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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２）如何加強戰鬥實力：

　　　　　　甲、各級將領應勤於檢查器材，整頓裝備；
　　　　　　乙、高級將領應刻苦耐勞，身先士卒，親上前線；
　　　　　　丙、注重機會教育，不斷訓練士兵。
　　　（３）如何貫徹作戰命令：
　　　　　　甲、研究準備，力求周密，計出萬全，令出必行；
　　　　　　乙、負責任，明賞罰，實施革命軍連坐法。
　　　（４）如何可以協同一致：
　　　　　　甲、統一戰術思想；
　　　　　　乙、認識剿匪意義；
　　　　　　丙、發揚革命軍人生死與共同仇敵愾的精神；
　　　　　　丁、暴露共匪害國殃民的暴行，使官兵人自為戰。
　　　（５）如何整頓軍風紀：
　　　　　　甲、組織紀律監察委員會；
　　　　　　乙、發揚政工人員的力量，推動政治工作。
　七、蒙陰山區戰事為國軍生死成敗關頭，大家如此記取教訓，努力研究，加強準備，達到我們雪恥復仇的目的。
本文
　我今天首先要向大家宣讀第七十四師張故師長靈甫五月六日給我的一封信：「職師進蒙陰後，匪乘我立足未穩，大部集結，期殄我於主力分散之時。幸我佔取山地，集結迅速，未為所乘。惟進剿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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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職每感作戰成效，難滿人意。目睹歲月蹉跎，坐視奸匪長大，不能積極予以徹底性打擊。以國軍表現於戰場者，勇者任其自進，怯者聽其裹足，犧牲者犧牲而已，機巧者自為得志。賞難盡明，罰每欠當，彼此多存觀望，難得合作，各自為謀，同床異夢。匪能進退飄忽，來去自如，我則一進一退，俱多牽制。匪誠無可畏，可畏者我將領意志之不能統一耳。竊以若不急謀改善，將不足以言剿匪也。職秉性戇直，故敢以膚淺之愚，披瀝上陳，伏乞俯賜訓示。」我接到他這封信後，精神上受到無窮的刺激，亦為他特別感動，當即覆他一個電報。但電報還沒有到達，他已經在孟良崮陣地上忠勇殉職了。所以這封信無異是張師長的絕命書，也是他臨死以前對於我們革命全體官兵——上自統帥，下至士兵的一個最沈痛的遺囑，我這次所以不顧前方軍事如何緊急，一定要召集你們在沂蒙山區作戰的將領到南京來受訓，主要的動機，即由於我讀了張師長的這封信，察覺了我們前方軍事危機的深重，以及我們高級將領精神道德的墮落，因此我不能不立刻召集大家，把你們個人生死榮辱，革命事業成敗利鈍的關鍵，對大家徹底說明，使你們在經過一番血與淚的教訓之後，能夠有一番徹底的覺悟，真正能夠以昨死今生的決心，將個人的精神思想，生活行動，作一番徹底的反省，徹底的改造，對整個軍隊的戰術，精神紀律，作一番徹底的檢討，徹底的革新，如此，我們剿匪軍事，庶幾可以因禍得福，由此次孟良崮的挫折，而提高我們國軍同仇敵愾，雪恥復仇的決心，早日完成我們消滅匪軍的任務。果能如此，則張師長雖已殉職，亦可使他在地下安心瞑目，死而無憾了！
　大家都知道：天下無不可打敗的敵人。我們國民革命軍自從作戰以來頑強如日本帝國主義者，尚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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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失敗在我們的手裏，我們還有什麼敵人可怕！我一生治軍作戰，我心目中就沒有我的敵人，無論什麼人都不配作我們革命軍的敵人！唯一可怕的就是我們的本身，我們本身如果沒有志氣，沒有血性，則任何脆弱的敵人，也可以把我們打敗消滅！尤其是在軍隊遭受挫折的時候，更是我們測驗一般將領有沒有革命志氣，有沒有革命人格的試金石。如果我們打了敗仗，就彼此怨懟，互相攻訐，將自己的過失，盡量掩護，將打敗仗的責任，推得乾乾淨淨，那這種人不僅沒有道德，而且沒有人格，根本不配作一個軍人！須知我們不作軍人則已，作了軍人，唯一的任務就是要消滅敵人，不許敵人存在，我們革命軍一貫的訓條，就是「不成功，即成仁」！如其不能消滅敵人，就要慷慨就義，死在陣地上，像張靈甫師長一樣，纔算盡了革命軍人的本分，不負國家的培養！現在我們拿到了匪軍幾種重要文件，匪軍組織的內容和戰鬥的技術，都已為我軍所明瞭，研究所得的結論，匪我兩方相較，我們一切的條件都要勝過共匪。但是各將領必須記取一句格言，就是「師克在和不在眾」！在任何危急的情況之下，只要我們前後的將領，能夠協同一致，和衷共濟，則無論當面的匪軍如何兇頑，人數如何眾多，都可以被我們打敗，被我們消滅。反之，如果大家「各自為謀，同床異夢」，勝則爭功，敗不相救，那就沒有不被匪軍各個擊破的道理！大家要知道：匪軍今天可以消滅七十四師，明天你自己的部隊，就可以變成七十四師，就要被匪軍消滅，唇亡齒寒，決沒有倖存的道理。你們還要知道：殘酷是匪軍的特性，切不可妄想匪軍會像我們革命軍一樣的寬大，在北洋軍閥的武力消滅之後，就將他們一一赦免，讓他們作自由的國民。昨天王師長鐵漢說得最透徹，他說：「共產黨如果真正取得了政權，不僅我們革命軍將領要被他一一處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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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德毛澤東也不能自保其生命，最後乃必為第三國際所處死」。這是必然的結果。大家都知道共產黨有他們的訓練，「對敵人寬大，就是對自己殘酷」。所以今天的剿匪戰爭，真是我們軍人生死存亡的鬥爭，有敵則無我，有我則無敵！關係如此重大，我們如何可以不戰兢努力，同舟共濟，以期完成我們共同的任務？然而我們高級將領過去在戰場上表現既如此，精神道德的墮落又如此，我們怎麼能不打敗仗？怎麼能不被匪軍消滅？一個人持身處世，成功立業，最重要的必須有自反的精神。不僅對於上官的處分，友軍的責備，我們要自反；就是部下對我不信仰，對我的命令不服從，亦惟有反求諸己，發現自己的缺點，承認自己的錯誤，改正自己的毛病。要有這種磊落光明的態度，然後纔能得到人家的敬重和愛戴。現在我們的情形，與此完全相反，有過失則向人推諉，有權利則斤斤計較。這種現象真是亡國的現象，如果不切實改正，將來只有作匪軍的俘虜。你們要知道：你們今天作軍長師長的人，如果真正憑自己的學識能力，在外國作一個團長的資格都不夠，正因為我們中國一切落後，人才貧乏，所以你們以微薄的才能，擔負如此重大的責任。在這種情形之下，要減少自己的過失，唯有接受忠告，勇於自反，勇於改過，纔能有不斷的進步，可望勉強成功。這是我們將領今後成功立業的要訣，我今天首先告訴大家，希望你們刻骨銘心，時刻體念，切實作到。

　我今天檢討我們剿匪的工作，自從去年六月十八日匪軍進犯蘇北的泰縣起，到今天六月五日止，已經將近一年了。這一年的中間，我們還能收復蘇北，進抵蒙陰山區，同時南北戰場的重要據點，今天還在我軍的掌握，我要坦白的說一句，這完全由於 總理和陣亡將士在天之靈的護持。如果照我們一般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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領的精神道德，學術能力，以及知己知彼的程度而言，那我們今天早就應該被匪軍打敗了！你們看一看匪軍的小冊子，看看他們的組織是怎樣的嚴密，訓練是如何的精勤，紀律是如何的嚴明，官兵之間又是怎樣的甘苦與共和精誠的團結。我們平時對於匪軍這種真實情形，一點都不注意，匪軍有深刻的研究，我們沒有研究，匪軍有嚴密的組織，我們沒有組織，就是這樣和他們打了一年的糊塗仗，把我們優秀的將領和忠勇部下的血肉來拼，這種作戰的方式如果不立刻改進，那不僅是罪惡，而且是不人道。所以我自從張師長殉職以後，立刻命令前方部隊停止進攻，同時召集各將領來徹底檢討，徹底研究，徹底改造我們部隊的作風和習慣，重新決定我們的戰略和戰術，必須等到我們全軍一番起死回生的改造之後，乃能作進一步的打算。如其我們再像過去一樣，高級將領不切實研究敵情，不親自偵察地形，盲目行動，進入沂蒙山區，那就要可能被匪一網打盡，否則亦要被匪軍各個擊破，乃至整個的消滅！所以張師長之死，在我們革命軍固然是無可補償的損失，然而對於我們剿匪軍事，也許就是今後轉危為安，轉敗為勝的樞機。我相信只要各將領能一致覺醒，砥礪志節，痛悔過去疏懈的錯誤，改造今後戰術思想，則剿滅共匪，統一中國，就易如反掌。
　我這次召集你們受訓的意義，既如上述，所以你們必須將前方的困難和經驗，據實報告，舉凡匪軍的長處，我軍的缺點，歷次戰役失敗的原因，以及我們對於上級有什麼意見，對於友軍有什麼要求，應如何改善，如何補救，纔能達到我們剿匪的目的，必須詳詳細細坦坦白白的報告出來，然後我統帥纔有確實的根據，作為今後改進的張本。但我看了你們書面的意見，昨天聽了你們口頭的報告，覺得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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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見和報告，還是不能詳細，不夠徹底，尤其不夠坦白。提到對於上級和友軍的要求，就不免存著虛偽的客氣，而檢討自己失敗的經過和責任，尤不免文過飾非的積習，這是最不好的現象！這樣的報告和檢討，一點都不能發生實際的效果。你們反過來看看匪軍的檢討工作，是怎樣的嚴肅，怎樣的實在！他們在「論連隊工作」的一本小冊之中，將連以下教育的改進，歸功於「用群眾整風，反省，坦白的方式」。他說：「一年來連隊政治教育重心，並不放在政治課上，而是用群眾整風，反省，坦白的方式，進行了『反軍閥主義』、『擁政愛民』、『反落後傾向』三項的大教育。」但我們軍隊就缺乏這種嚴肅而實在的精神。在開會的時候，有願望而不提出，有缺點而不批評，祗是腹非心議，在事後來指摘，這就是官僚的惡習，不是同志的本色。現在我們已照美國的制度，將軍政部改成了國防部，內部一切組織，也仿照美國的辦法，但因生產能力的懸殊，和運輸工具的缺乏，我們後勤補給的工作，自然不能盡如理想。但是我們是否已經盡到人事，可能作到的是否已經作到？我們在山地作戰，而我們的士兵沒有鞋穿，聯勤總部的人知道不知道？曾否切實籌畫？前方每一個師都有大量的缺額，負責補充兵員的人知道不知道？是否積極設法？實物補給喊了幾年了，而前方的士兵連黃豆都得不著實物，必須發代金他們自己採購。沂蒙山區經匪軍洗劫之後，百物一空，地方上少數老弱婦孺，生活還靠軍隊來周濟，試問我們即使有錢，又向何處去採購？但是我們負責當局，從沒有自動設法改進，而且存著一種牢不可破的權限觀念，以為這是我的範圍，你們不可過問。否則就是侵犯權利，干涉業務，這種心理和思想，如不徹底改革，則正是亡國的現象！前方將士身受痛苦，各將領如不代為切實陳明，亦不配作我統帥的忠實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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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次召集你們來受訓，其目的就是要使我們國軍從前方到後方，從制度到戰術，從精神到物質，都要作一番徹底的刷新，徹底的改造，必須真正發生了成效，然後纔能談到進一步的剿匪工作。
　現在再要提到我們如何對付匪軍的根本方針。大家看了匪軍的戰鬥手冊，知道了匪軍的戰鬥方法，但是你們還要知道：匪軍最大的長處還在於組織，——尤其是連以下的組織。你們看看匪軍「論連隊工作」一本小冊子，就可以知道他們進行這種組織改進的工作，是從三十二年開始的，到現在已經有四年了。他們對於如何使連級官兵團結，思想凝固，技術提高，以及政工人員如何以身作則，鼓勵士氣，四年之間，他們確實是全神貫注的去作。到今天，他們的制度已經確立，戰術思想已經統一，而一切戰鬥的行動技術也都有了一貫的方式了。反觀我們自己組織的情形，則瞠乎其後，鬆弛散漫，脆弱脫節的缺點不勝枚舉，要著手整頓也不是旦夕之間所能奏效。所以我們現在一方面對我們自己戰術和技能只有在戰地時時利用機會教育來改正，而對付匪軍的根本方針，乃是只可以戰略補救戰術的缺點，以戰術補充技術的不足。這句話怎麼講呢？就是我們現在戰術技能雖多缺點，但我們戰略如果正確無誤，那我們有正確的戰略，仍舊可以打敗匪軍。更進一步言，只要我們各級將領作戰的時候，一切命令部署，不違反戰術的原理原則，則我們組織即使不如共匪的嚴密，訓練即使不如共匪的實在，也是可以補救的。這個道理，大家一定要明白，臨陣作戰纔能有把握。
　其次，我今天要提出幾點具體的事項，為我們統帥部所決心實行的，今天對大家當面公布，希望一致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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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是要人事升遷制度之確立。現在我們部隊裏面人事制度還未確立，升降黜陟，漫無標準。以致有背景者不問有無功績，連續晉升；無背景者，縱有殊勳，亦屈居下位。這是我們士氣低落，軍心不振的一個原因。以後我們要挽救這個缺點，必須確立人事制度和升遷標準。我今天可以將今後升遷的標準，對大家宣布：

　（一）戰績第一。戰績是今後升遷的第一標準，那一個部隊長作戰有功，就有優先升遷的資格，那一個作戰不努力，不能表現戰績，決不予升遷。至於作戰著有殊勳，更可完全不受年資的限制，破格提升，以昭獎勵。
　（二）學術與訓練的成績。部隊長努力研究學術，修養品德，同時並能以身作則，認真訓練，使部隊的技術提高，戰力充足，仍作為升遷的第二標準。
　（三）年資是今後升遷次要的標準，必須有前二者的成績，纔能輪到年資。
　這個標準公布之後，我一定負責監督，認真執行，決不使良才湮沒。但要這個標準實行有效，我們高級將領的精神觀念，必須有一個改變。切不可再像已往一樣，只知道年資經歷，而抹煞戰績與學術，以為某人過去作師長的時候，我是軍長，現在他來指揮我，我心裏就不悅服；或是某人過去是我的直屬部下，現在變了我的直屬上官，我還能幹嗎？這種心理一定要打破；須知我們領導人家，一定要憑自己的能力和學識，年資是不足以服人的！而且我們為國家為整個軍隊著想，亦必須推薦新進有為的人才，擔當重大的責任，然後整個軍隊纔有希望，我們個人事業亦纔能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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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各級官佐職位之保障，自從去年部隊縮編，許多軍官轉業之後，現存的部隊往往存著一種恐懼的心理，以為自己的部隊不知何時被縮編，官佐不知何時被遣散。因為心理的不安，以致戰鬥精神亦大受影響。我今天可以告訴大家，我們建軍整個計畫，是在剿匪完成之後，將現有的部隊編成九十九個整編師，而現有的部隊，如果軍改為師，師改為旅之後，與此數目完全相符，所以不須再行裁減，至於現在沒有經過整編的，則剿匪結束之後，仍須改軍為師，改師為旅。而旅的編制，則將改為一旅三團制。現在一師三旅六團的部隊，將來須改為一師二旅，各轄三團。換句話說，就是一師二旅六團的部隊。團的單位，並不改變，祗取消一個旅部，而這個編餘的旅長即調後方訓練補充兵，仍舊有他的任務。所以只要你們在前方共同一致的剿匪，表現戰績，爭取機會，至於你們自己的地位和部下的出路，本團長自然要為你們負責保障。

　第三、部隊人事新陳代謝的實行。過去部隊裏面出缺，往往由外面另派一人去充當，致使部隊裏面有成績的幹部，沒有升遷的機會，而人事上亦不能發生新陳代謝的作用。今後這種情形必須改正，任何部隊如有出缺，即就原部隊次一級幹部中選拔戰功最高者遞補升遷，以期能發生直接示範的作用，鼓勵官兵向上的志氣。
　復次，要指出我們部隊目前最顯著的缺點。我們部隊的缺點很多，但與作戰關係最大的莫過於下面兩點：（一）謊報敵情，誇張勝利。現在有許多部隊一到前方，還沒有正式和敵人接觸，就說敵人第幾縱隊到了我的正面，第幾縱隊到了我的側面，好像形勢十分緊張。及至實地調查，不過是少數敵人，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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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在他正面根本沒有這個番號。又如經過一次接觸之後，往往誇張勝利，說打死了幾千幾萬敵人。須知現在匪軍戰術原則的規定，他避免和我們主力決戰，我們要消滅他幾千幾萬人，差不多是不可能的事。這種誇張的報告，一望而知是假的。大家要知道謊報軍情，誇張勝利，不僅是軍人不道德的行為，而且簡直就是無恥和罪惡。作戰最重要的是確實，如果誇張勝利，就是欺騙上官；致於謊報軍情，影響更是重大。譬如我們前面只有少數的敵人，而謊報前後左右都有很多的敵人，這樣，無異代替匪軍宣傳，使得你們上級的心理發生恐慌，估計發生錯誤，而影響整個戰局！以後這種惡習，必須徹底改正。（二）賞罰不明，功過不分。現在一般部隊長為了討好部下，大多數都是有賞無罰。行賞的時候，上級官長又恐部下爭功，對他不滿，因此採取均分主義，而不敢堂堂正正按照功績，提出何人應賞，說明其應賞的原因。至於部下犯了過失，則不但自己不敢加以處分，就是上級知道了，要執行處分，部隊長亦必千方百計為之庇護。譬如師長犯了罪，總司令部要處分，而軍長照例要替他求情，請求減免。團長犯了罪，旅長也要求情，請求減免。以為非如此不足以取得部下的擁護。殊不知結果適得其反，試問你一般部下都以為賞不足以為榮，罰不足以為辱，賞罰作用，完全喪失，軍隊的紀律如何能夠維持呢？所以今後要提高紀律，鼓勵士氣，必須打破獎賞均分主義，更不許上級曲庇下級的罪責，以國家的名位，來為個人市恩討好，各級主管必須照我這個意思，切實勵行，纔能算得是我們革命的信徒，國家的干城。
　現在再有幾個具體的問題提出來與大家共同研究，並說明解答的意義。
　第一、如何提高官兵的士氣？我認為這個問題完全是我們官長本身，尤其是高級將領本身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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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說：「兵隨將轉」，又說：「天下有不可戰之將，無不可戰之兵」。這種道理，實在放諸古今中外而皆準。無論什麼士兵，只要將領品格無瑕，領導有方，都可以克敵制勝。所以士氣消張和能否制勝，全看我們將領本身如何。中庸所謂：「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其身」，我們帶兵作戰，也要循著這個道理。軍隊能否打勝仗，就在於我們將領本身的一轉念之間。我們將領能反求之身，能夠自反自強，我們的軍隊就必能精強，士氣就可提高。當然提高士氣的方法很多，諸如整飭紀律，嚴明賞罰，都是重要的辦法，然而第一要務還在於我們高級將領修養品格，振作精神，決不可遇小勝即驕，遇小敗即餒，不但小敗不可氣餒，就是遭遇重大的失敗，也不可垂頭喪氣，萎靡不振，而必須堅定沉著，再接再厲，如此，纔能作部下的表率，使下級官兵有所信賴。我們總要取得部下的信仰，使他們相信，只要我師旅團長在部隊裏面，任何危險困難都可以克服，任何頑強的敵人都要被我們打敗，我們對於部下要能發揮這種信仰的力量，纔能在任何情況之下始終掌握整個部隊而不至動搖，纔能算是真正的將領。尤其要知道，任何戰爭所爭的都是最後的勝利，暫時的小勝小敗，根本不足介意，譬如這次世界大戰，美英各國在初期作戰是大多失利的，但是因為他們將領決不自餒，而且愈挫愈奮，不斷的改正本身，力求進步，終於獲得了最後的勝利。我們高級將領也要有這種精神和認識，作同樣的努力。其次，上自軍部師部團部，下至連部，應絕對做到經費公開。現在一般人批評我們官長大多數貪污舞弊，吃缺額，做生意，致使軍隊兵力空虛，士兵生活痛苦，士氣消沉，不能作戰。我們如果能將各個部隊的經費用途公開，不僅可以免除社會上許多的污蔑和誤會，而且可以使下級官兵明白我們高級將領經費開支，完全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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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的身上，這樣，就可使他們感激奮發，努力作戰。所以經費公開實在也是我們提高士氣最要緊的辦法。第三、賞罰公斷。每師旅團營連經過一次戰役之後，何人該賞，何人該罰，在賞罰命令公佈之前，主官應該召集政工人員和士兵代表，徵詢意見，讓他們公開批評，以昭公允。我們軍隊過去的惡習是不讓士兵參加會議，不讓士兵發表意見。一切都是主官獨斷專行。共匪便不如此，他們除了指揮以外，大多數的事都要經過士兵的討論，會議時政工人員而且竭力獎勵士兵開口說話，尊重他們的意見，共匪的「戰鬥手冊」中指出提高士氣和打勝仗的根本辦法說：「須發動戰士，鼓勵戰士，提倡人人開口，互相鼓勵」。我們則處處怕士兵過問，惟恐士兵提出意見。尤其是軍隊賞罰，都由長官獨斷，甚至憑長官個人的好惡來施行賞罰。如此，當然不能使人心服。其實我們的士兵都是願望很低，心地純良，只要給他們發表意見的機會，而你能真正採納他的意見，那他就一定和你們同生共死，不但不願意逃跑，就是要強迫他離開你們也是不會幹的。總之，以後如要提高士氣，必須注意下面三個口號：（一）不貪私；（二）不取巧；（三）同甘苦。講到與士卒同甘苦，這本是我們高級將領，提高士氣的不二法門。但現在我們官兵之間生活隔離得太遠了，你們這次回到部隊，尤其是團長，務須立即做到下面三點：（一）每天要視察一個連的士兵生活，要和他們同飲食，共操作。（二）每週要定期訪問傷病官兵，安慰他們的痛苦。這件事特別重要，現在前方的傷兵醫院實在太不負責，如果我們高級長官能夠時時訪問察看，即令醫藥不夠，至少醫官護士不敢虐待傷兵，這樣也可以減少他們許多的痛苦，引起傷病兵對上官的感激。（三）每週要公佈伙食賬目，及所領主副食物品數量。並由士兵選舉代表，組織經理監察委員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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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察所有經費的收支和物品的使用。這種監督代表應該由每排選出一人，連長和指導員要親自主持其事。這種辦法，可以就是提高士氣最有效而簡單的方法。
　第二、如何加強戰鬥實力？目前我軍武器、彈藥、交通工具等都比匪軍充實，但因為保管不得法，經理不盡職，以致損耗甚多，所以雖然有了優良的工具，也不能充分發揮效力。以後要充實戰鬥力量，要使我們軍隊裏面物盡其用，就必須各級官長刻苦勤勞，時時檢查器材，整頓裝備。我們現在雖然仿傚美國制度，成立有聯勤總司令部和補給處，但組織伊始，不夠健全，而且弊端很多，工作難如理想。一切還是仍要各級部隊長自己負責，要到各倉房各場所親去察看，檢查保管的情形，免除浪費的毛病，要使每一件器材，每一個裝備都能發揮最大的效力，如此，我們戰鬥的力量就可以提高一半。其次，各高級將領，臨陣之時，必須身先士卒，領導作戰，戰場上各師長的位置必須在第一線的預備隊中，行軍時必須在軍隊前頭行進，指揮全師。如軍隊尚未加入戰鬥不在第一線時，尤須特別注重機會教育，隨時利用空餘時間，精勤訓練，督導部下不斷的進步。這次沂蒙山區的決戰為我國軍生死存亡之所關，我們各將領如不能親上前線，督導所部發揮戰力，奮勇苦鬥，那就要被共匪所消滅，如此你們就要做國家民族的千古罪人，希望大家要徹底警覺！

　第三、如何貫徹作戰命令。現在各級軍官對上級命令，大多陽奉陰違，甚至根本沒有執行，致使命令效用完全喪失，要知軍隊的精神表現，即在於貫徹命令，如果上級命令等於具文，下級對於命令可執行可不執行，那就根本不成其為軍隊。以後要貫徹作戰命令，除了嚴明賞罰之外，必須各級將領，師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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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長，於下達命令之前，對於所定計畫，有縝密的研究，具體的設計，切實的準備，而命令下達之後，更要嚴格的督導，使部下徹底執行。總要使部下相信我們上官是計出萬全，令出必行。絕無猶豫遲疑陽奉陰違的餘地。部下能如此信仰上官，則在命令執行的中間，不論遭遇何種危險困難，阻撓頓挫，他亦惟有自動設法，突破艱難，必能達成任務。舉例來說，譬如我們師部奉到軍部的命令，要我們攻擊那一股匪軍，師參謀處就必須根據上面交給我們的任務，立即偵察地形，分析敵情，想定戰役進行中各種可能的變化，規定不預期的情況等各種處置的辦法，然後將兵力作適當的部署。如此詳細確實，部下纔能認真貫徹。否則，如果我們接到上級的命令，不研究如何達成命令的方法，只將任務傳達下去，或是空洞的說陸空軍應如何配合，兵力應如何配備，而不作具體細密與實際的指示，那種命令，部下自然要錯誤叢生，而且各級指揮部的任務，如果只在公文呈轉，我們又何必設立許多指揮部，何貴乎有師長、參謀長？要知道我們過去的失敗可以說完全由於上級主官不負責任，不細心的研究，不知道切實負責的結果。你們看看共匪擬定計畫下達命令是何等的認真，何等實在？他們攻擊新安鎮的計畫，何等細密週到，我們軍部師部的主官和參謀長曾經有過這種完備的計畫嗎？我可以說根本沒有！如果我們將領稍為負責，定計畫，下命令，稍一考慮，則我們前方軍事決不致弄到今天這個局面，張靈甫和戴之奇也不致於犧牲，也決不至有這許多官長被俘了。張戴兩師長的損失，他的鄰接部隊是有責任的！你們的部隊並肩作戰，而且他們受你們的指揮，現在他們這樣犧牲，而你們無動於中，不知責任所在，這在道誼上尤其是紀律上，是絕對不許可的！所以這次第二十五師師長對於七十四師，上次第十一師師長對於六十九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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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敗的經過，以及你們自己的責任，必須作詳細而坦白的報告，對於自己的錯誤必須坦白承認。如果還要文過飾非，逃避責任，那就有虧革命軍人的人格？我們革命軍人在這種是非功過的關頭，絕對不能抹殺良心，喪失氣節！這是大家應該時刻記取的！至於如何貫徹命令的方法，除了下令者下達命令時應負責盡職之外，還要實行我前面所講的賞罰公斷。目前一般上官對於部屬大半姑息迴護，有賞無罰，只知為個人市恩，討好部下，而忘記了這種姑息迴護的惡習，足使整個軍隊的命令等於具文，軍隊的組織趨於鬆懈，最後必釀成不可收拾的結果！以後我們應恢復革命軍連坐法，主官未退而部屬先退，以致主官陣亡或被俘，則殺所屬官長，在同一戰場上或同一戰場內，如友軍犧牲慘重，其主官陣亡，而鄰接部隊安全無恙，則其鄰接部隊長應受軍法審判。以後沂蒙山區軍事的賞罰，一定由我自己來決定，我必審察事實，信賞必罰，使有功者必獲應得之賞，有過者必受應得之罰。這一戰是我們革命軍生死存亡所關的一戰，挽回頹勢，把握勝利，就要從這一戰開始，我絕對要把全副精神用在這個戰場上，大家要認識我統帥對這戰場的決心。
　第四、如何可以協同一致？各部隊要作到協同一致，必須各級幹部能：（一）統一戰術思想。我這次召集大家來受訓，印發匪軍的小冊子，要你們研究，並編有「匪軍戰術之研究及對策」與「剿匪戰術之檢討」，發給你們，作為你們今後作戰的依據，只要大家能精研熟讀，隨時運用，則以後部隊戰術思想，必可漸趨統一，各人的行動，自能歸於一致。（二）認識剿匪的意義。不但你們自己要明白剿匪的意義，並要積極宣傳，使全體官兵人人都要徹底認識這個意義。我們這次剿匪乃是為國家民族的生存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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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為世界人類的公理正義而戰，與十年前的對日抗戰有同樣重大而神聖的意義，我們這一次戰鬥成功，便是我們盡了救國家，救人民的最高責任。全軍有了這個普遍的認識，了解我們共同的責任，在行動上就可以協同一致了。（三）發揚革命軍人生死與共的精神。（四）加強同仇敵愾的情緒，使大家深切明瞭「師克在和」的道理。在戰場上同心一德，互助合作，來殲滅我們共同的敵人。（五）暴露共匪賣國殃民的事實，和共匪殘忍毒辣，慘無人道的禽獸行為，說明剿匪軍事與官兵切身的利害關係。使全體將士確信我們剿匪不僅是為了國家民族，而且是為了自己的本身，為了自己的子孫後代，如此必能使官兵之間，真正作到同生死，共榮辱，同甘苦，共患難，而成為不可分離的一體。

　第五、如何整頓軍風紀？國軍軍風紀現在敗壞已達於極點，在山東前線民眾有幾句諺語說：「新四軍扒路，中央軍砍樹」。並聽說官兵對民眾動輒打罵，甚至有姦淫婦女的情事。前方軍紀這樣敗壞，而你們各級將領給我的報告都沒有一個人說到，可見大家的報告如何虛偽不實！以後要整頓軍風紀，首先要嚴禁上面所說的劫掠、破壞、虐待人民、奸淫婦女幾件事，那一個部隊如果犯了這個指令，不但要嚴懲犯罪的個人，並且要連帶處罰其主管長官。其次，各將領關於經費的開支必須公開，賞罰必須公斷，每團每連都要分別組織「紀律監察評判會」（名稱可由新聞局斟酌擬定），每排公推士兵一人組織連評判會，由連指導員擔任該會書記，按時將評判所得結果呈報於團長與新聞處長，會同審核公佈執行。團長與新聞處長得到這種報告以後，應於一星期內公佈，不得拖延。這個辦法初看起來好像不便，但是共產黨早已如此做到了。各級主官以後必須多與士兵接觸，讓士兵有說話的機會，使下情上達，纔能了解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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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的痛苦和各級的弊端所在。過去一般師長、旅長、團長，多不與士兵見面，以致生活脫節，感情隔閡，至於連長如何管理士兵，訓練士兵，上級將領在平時已不過問，在戰地更是不管了。這如何能整飭軍紀，發揮力量？現在部隊裏面積習已深，當然不能立刻完全改變，但各級將領如能徹底覺悟以往的罪惡，今後果能積極改過，時時努力，推行新的辦法，善於運用政工人員的力量，就一定能轉移風氣，養成良好的習慣，現在匪部是實行「二元制」，就是軍官與政工人員二者並立，互相監督。但我們中國古人說：「權出於一者強，出於二者弱」，我們既然委任了一個將領，就應該絕對的信任他，而不要用其他的方法來牽制他。所以我們在北伐之後，就取消黨代表制度，採取一元制，把一切事權集中於帶兵官。我認定一元制必定比二元制要好，這是無可置疑的事。但你們要知道：我的意思不過是使事權集中，易於發揮效率，並不是不重視政工人員。而事實上現在各級官長大多數誤會了我的本意，不重視政治工作，把政工人員看作軍隊的附屬品，以致工作不能發展，成效甚鮮，這實在不是制度的不良，而是你們認識的錯誤。我是信任各級帶兵官的學識能力，可以指揮政工人員，所以才把這個職權交給你們各級帶兵官，須知職權與責任是不可分的，有了這個專權，就要負這個專責，如果大家只知權利而不知責任，不求長進，那就完全違反了我的本意，而且害了我們整個的軍隊了。
　今天講到這裏為止，我認為以上所說的如果能一件一件的實行起來，則不僅沂蒙山區的共匪立即可以消滅，而且整個的剿匪軍事也就可以迅速完成，我們國民革命的事業，自然可以獲得最後的成功。其實敵人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本領，只是虛偽欺騙，誇大宣傳，玩弄些小花樣，以眩惑耳目，只要我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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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作戰計畫和部署，不違反戰術原則，他們那些小花樣如所謂「一點兩面戰術」、「後退包圍戰術」，都可不攻自破。所怕的就是我們不照學理和原則去做，粗心大意，予敵以可乘之隙，那當然非失敗不可。我們看共匪每一次戰役，是如何的小心謹慎，例如在他的「戰鬥手冊」中第一篇「指揮要則」中便說：「怎樣下決心？打呢？還是不打呢？在各種具體情況下，這是首先要解決的問題，對於這個問題的解決的基本辦法，是細心的冷靜的研究情況，不可粗枝大葉，不可冒冒失失，要由戰役的指揮員（單獨行動的指揮員）擔任主要的思索和負全責或主責來決定」。從這一段文字裏就可看出他們作戰的精神是何等的嚴肅，研究何等的認真。而我們呢？恰恰相反，正是犯了他們所禁的「粗枝大葉，冒冒失失」的毛病，缺乏研究，隨意部署，往往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希望大家今後痛切猛省，徹底改革，那末我們必可因禍得福。目前的挫折，正可以激勵我們的精神，提高我們的志氣，使我們今後剿匪的軍事很快的能夠轉敗為勝，轉危為安；也必須如此，纔能安慰我們 總理和無數陣亡將士的英靈，纔能無負於我們革命軍人的天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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