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來源：卷十五    演講

隸屬章節：演講 ＼中華民國二十七年

——中華民國二十七年三月八日對將校研究班學生講——

要旨
    一、此次對日抗戰，是要求國家的生存，求國家民族的獨立而戰爭的。
    二、民眾與軍隊要打成一片，就是要組織民眾，訓練民眾，使民眾幫助軍隊，這是目前最重要的一件工作。
    三、勝敗的決定，是在開戰以前，不是在開戰以後；退卻不是失敗，奔潰才是失敗，退卻是要使我們的戰爭達到勝利的目的。
    四、要實事求是，精益求精，信仰長官，信用部下，無論打仗或做什麼事，都要切切實實去做。
    五、無論什麼東西，都要適合現在的時代，改變從前不好的習慣，以求我們國家最後的勝利。

本文
    今天在沒有講話以前，先要將戚繼光語錄第五條向大家唸一遍：「夫大戰之道有三。有『算定戰』，有『捨命戰』，有『糊塗戰』。何謂『算定戰』？得算多，得算少是也。何謂『捨命戰』？但云我破著一腔熱血，報國家，賊來祗是向前便了，卻將行伍等項平日通不知整飭是也。何謂『糊塗戰』？不知彼，不知己是也。兵法『多算勝』，就與諸君在此算之。」
    大家聽了這一段話，就要知道帶兵打仗不僅不好打糊塗戰，就是捨命戰亦只是勇而不智，勇而無謀，徒然作無代價之犧牲，亦不可打。從前九一八事變發生，當時許多人都說，我們應立刻同日本開戰，不問勝敗如何，且拚一仗再說。這不但是糊塗戰，而且是害國家害自己害民眾，我們自九一八之後，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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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埋頭苦幹，養精蓄銳，這幾年國家才有統一，全國的軍隊才有一致的目標，拿全國的力量，來抵抗敵人，大家埋頭苦幹，不能說是沒有價值。我們在一二八長城之役，打的是糊塗戰，我們要知道，同敵人打仗不是一拚就了事的，是個軍人沒有不能拚命的，不過拚命要對國家有利益，才能去拚，我們這一次的戰爭，是要求國家的生存，求國家的獨立而戰爭的，如果我們不能算定有最後勝利的把握，就要害我們的國家，就是糊塗戰，所以在未開戰的時，就算定最後勝利的把握，所以在九一八的時候，不能同敵人打，如果那個時候同敵人打，我們打的就是糊塗戰，一二八長城戰役，也是一樣的糊塗戰。到了去年八一二的時候，敵人進兵我們華北，我們的文化機關，如南開大學等，被敵人轟炸，傷心慘目，莫此為甚！使我們忍無可忍，到了這個時候，如果我們再沒有一個決心同他打，同他決戰，那我們非亡國不可！所以我再三的考慮，自蘆溝橋事變發生以後，我們的力量，雖然沒有比敵人完備，不能同敵比較，但是，我們經這幾年來的準備，我們的力量，比九一八的時候，起碼增加十倍以上的力量，最緊要的一個特點，就是國家已經統一了，內政已經鞏固了，這是我們能得到「最後勝利」的一個基礎！
    我們知道這個戰爭，不是幾個月，或者一個年頭，可以打完的，起碼要打三年的戰，我們才能達到最後勝利的目的。所以我們開始作戰的時候，自己決定了我們能得最後勝利的把握，如果沒有決定自己有最後勝利的把握，糊裏糊塗同敵人打，那一定要失敗。我們的人力物力財力，都要事先計算好，用種種方法去證明我們能夠得到最後勝利，這就叫做「算定戰」。對於怎樣證明我們能夠得到最後勝利，我在洛陽開封武漢演講的時候，已經講得很多了，現在不必再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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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我們要一戰克敵，要再加些時候去準備，才能抗戰，但是到了這個時候，我們忍無可忍了，不但是東北四省，被他佔據了，就是華北也岌岌可危，敵人想把中國的經濟教育政治權，操縱在他的掌握；同時，要我們共同防共，其實他想滅亡我們的國家。經濟交通政治，都要受他的統制，如果去年不同他打，就是中國不被他征服，外國人的眼睛也瞧不起我們；不以中國人是一個人類，不以中國的國家，是個國家。最重要的根本原因，就是全國已經統一了，抗戰的心理大家一致了，同時敵人沒有我們中國這麼樣大的土地，這樣多的人口，無論我們的工業沒有開發，許多物產都不能應用，但是敵人的土地又小，人口又少，他最多只能出一百萬兵，一方面要對付俄國，同時還要留少數兵力保衛他自己國家，縱使他能全部兵力開到中國來，我們的土地這麼大，他也無法滅亡我們，譬如現在山西，敵人只能在同蒲路南下，同蒲路的二旁，仍舊不能侵佔，仍舊被我們重重包圍，我們仍舊一點沒有損失，我們一樣可以得到最後的勝利，我們還有這麼大的土地，一樣可以持久戰爭。敵人是一個工業的國家，沒有原料的國家，我們是一個農業國家，我們有無窮的資源，打了三年仗，沒有關係，洪楊之時，打了十年仗，大家還是一樣，還是有飯食。不過你們要特別注意的，就是民眾與軍隊，應打成一片，決不可失了民心，這是我們得到最後勝利的關鍵，使民眾幫助軍隊，達到復興國家的基本條件。無論前方或後方的軍隊，最大的任務，就是組織民眾，訓練民眾，使民眾同軍隊打成一片，這是我們目前最重要的一件工作。
    我們不要糊塗的打一仗就了事，我們要知道，參謀長是一個軍隊的軍師，參謀長好，這個軍隊就可以打勝仗，參謀長是操縱了一軍或一師的生死權，參謀長如果在作戰之前，沒有算定，沒有留心，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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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打，我們軍隊永遠不能達到預定的目的，也就是參謀長不行。我們當一軍的主帥，在未作戰之前，什麼東西，都要算好，糧秣，通信，交通，敵人有多少，假使我要退卻，怎麼退法，自己的部隊，怎麼樣配備，都要有一個確實的計劃。到了開始作戰的時候，很穩定，事事有步驟，一點不凌亂，凌亂就是失敗的主因，我們在上海退卻的時候，為什麼一退，就不能挽救，就是主官的心理動搖了，有些主官的心理沒有動搖，而參謀長副師長的心理先動搖了，還沒有接到命令司令長官先退，命令下去，司令長官不知道，到了臨時，慌慌張張，就是退出的時候，也沒有計劃，這不能不歸咎高級長官和參謀長。譬如從上海退到南京，失敗的原因，就是平時沒有修養，不知道幫助主官，使主官的心理穩定，也就是做幕僚的沒有決心，這是做參謀長的最大缺點。要知道我們一個人的心理動搖，一師幾萬人的性命，都是我們送了，國家人民的性命，也要被我們送了，這個責任多大，我們要擔負這個責任，就是平時要有修養，平時有修養，到作戰的時候，沒有什麼艱難。在作戰的時候，事先有計劃，當時能下一個決心，預定的計劃，一定可以達到，所以在沒有開戰的時候，高級將領，所有一切都要整備。大家知道，勝敗的決定，是在開戰以前，不是在開戰以後，如果是要在開戰的時候來決定，打的乃是糊塗戰，所以在開戰之前，就要算好，兵力要多少，交通，彈藥需要多少，沒有算到打勝仗，先要算好失敗，退卻也要算好。你們大家都知道，退卻不是失敗，奔潰才是失敗，退卻是要使我們的戰爭達到勝利的目的，兵書上有這個退卻的戰術，退卻為要求最後勝利，才來退卻，尤其是我們持久戰爭，退卻不是失敗，退卻是要支持時間，達到勝利的計劃，這一點希望你們要特別注意，退卻是我們持久抗戰的一個重要戰術，所以退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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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要格外遵守時間，遵守紀律，奉到命令退卻，因為求敵人作持久戰，求到我們的最後勝利，所以不要打糊塗戰，要第一步怎麼樣攻，第二步怎麼樣守，第三步退到什麼地方，都要預先算好。我們這個樣子退卻，這樣的靜肅有秩序，敵人看到，亦不敢放勢的追，我們在上海犧牲十九萬人，敵人都不敢追，如果我退到廣福線有條理有秩序，再同敵人打，敵人決不敢追，我們蘇州河退卻之時，司令長官一跑，一切重要東西，都無人過問，司令部的重要文件地圖重要計劃，都被敵人拿去了，我們自己部隊沒有退，橋樑先已破壞了，馬匹大砲都無法搬走，敵人看破了我們的弱點，所以敢放膽的追。大家知道，我們在上海的失敗，不是作戰的失敗，乃是退卻的失敗，參謀長要特別注意，就是部隊沒有退完之前，不要自己先退。我們中國人打仗，不是同外國人打仗一樣，外國軍隊的班排長，都有學問，都有知識，長官退了，他能自行主持這個部隊，但是我們的軍隊就不行，所以在退卻的時候，一定要在交通路口，指揮軍隊退了以後，高級長官，才能安心退卻，在部隊沒有退完以前，自己千萬不要先退，我們決對不能打糊塗戰。敵人起頭進行非常的慢，自蘇州河以後，看破了我們的弱點，才敢放勢的追。我們做高級將領的人，最要注意的，就是穩定抗戰心理，對上對下，要有信心，處處要表現我們有犧牲的精神，敵人這樣壞的風紀，敵人的力量這樣薄弱，敵人的軍心這樣散漫，我們一定可以打過他的，我們現在失敗，非敵人將我們打敗，乃我們自己不好，所以失敗的。
    戚繼光先生說「若謂戰為容易，固屬欺人之談。但勁敵曾來，亦未嘗不敗。符堅六十萬，晉謝元以八萬之兵敗之。兀朮拐子馬，岳飛以五百人敗之。漢武帝令衛青霍去病掃空王幕。明太祖令徐達常遇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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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驅敵人於沙漠，恢復我中華，此豈敵必不可戰勝乎？抑亦可以戰勝乎？衛霍謝岳徐常等，豈神仙乎？抑亦是我輩之人乎？」我們剛才所說的修養，就是對上對下，要有誠意，無論攻擊防守，對長官部下都要有信用，以表現我們軍人的精神，沒有至誠，一切均歸無用。這個誠是什麼呢？就是志願，如果我們對部下沒有誠意，沒有信用，不但不能支配部下，天下的人，沒有能看得起我們的，就是做人家的馬弁，人家也不要你。你們大家都是上校或少將以上的軍人，你們除了有誠意有信用之外，還要有很好的學問技能，我們過去因為沒有好的學問技能，所以要失敗，所以要受敵人的慘殺恥辱。同時部隊的長官，除了技能學問之外，還要修養個人的道德，我們有學問有技能有道德，人民才會相信你，部下才會信仰你，如果沒有道德，再加上沒有學問，隨你怎麼樣都不會打勝仗的，這一點希望大家特別注意。我們要有學問，有技能，同時還要有很好的修養，我們有很好的學問，而沒有修養，對部下就會沒有信用，對長官就會沒有信仰，我們要將我們的至誠，表現於長官，表現於部下，要把我們的至誠，來訓練部下，專心一致的來防守國家，來同敵人作戰，不要三心二意的沒有信用，沒有至誠。我們要有自信心，我們無論對長官對部下，都要有信用，有決心為國來犧牲，我們對長官有信仰，對部下有誠意，就能使戰事轉敗為勝，使戰事能得到最後勝利。
    「與諸將共聚一堂，開心見誠，議論無慮數萬言，祗為『改移痼習』。『誓幹實事』。圖實戰實功，以報國耳。邇年薊鎮『習為痼套』，凡上司有言不論是否，祗是唯唯奉命，甚至增美其說。 俗語云，『馬上房子』，就應曰，『馬上房子』。祗是眼前奉承過去，心中已不然其言。才一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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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生訾議非笑。凡有不便於己者，不顧其有無利益於時事，就造謠言，或為異議，或布諸京師，或托諸親戚鄉達，或鼓舞軍士訟告，定使上司竟食成議曲從伊所欲而後已。既不想固守，亦不想練戰，也不想整理器械，祗是苟圖安身得利，一無所為，束手學過太平日子」。中正曰：軍人麻木不仁，軍心偷生自私之習，古今同轍，殊勝浩歎。此段遺教，甚願我全體同學，與今日全國軍人，借鏡自鑒，有所憬悟也。
    各位看完這一段，看看我們中國過去的軍隊情形怎麼樣，我們現在的軍隊，又是怎麼樣的一個情形，戚繼光是明朝時候打倭奴的人，我們現在若是打不過敵人，不但對不起祖先，而且對不起子孫，也不能算是我們 總理的信徒，我們做什麼事情，不要理想與事實不同，沒有誠意；沒有誠意，就不叫做一個軍人。我們打仗為要救我們的國家，拯救我們的子孫，復興我民族，這是我們這回打仗的基礎目標，我們要除了過去的老毛病，凡事要實幹，接到上頭的命令，要毫不猶疑的去幹，就有感覺到困難，也要照著命令去幹，這一點你們要特別留意的。上官下了一個命令，或一個計劃，我們能夠做到什麼程度，我們去做到什麼程度，做不到，我們已經盡了應盡的責任。

    外國的軍隊，比方下一個命令，要某人去偵察敵人的情形，就是槍林彈雨之下，無論怎麼樣困難，他也去幹。
    我們的心理沒有建設起來，什麼事情都不能做，不要說危險事情，就是苦一點的事情，他都不願意去幹。譬如今天下雪，我們就可以利用天雪，施行機會教育，到操場去，用種種新的方法，試驗官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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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習慣壞的，可以改過來，可以訓練到他好。每天的事，都要照著功課表去做，我們的腦筋不要有別的思想，我們的腦筋就要天天想方法，怎麼樣才能達到我們最後勝利的目的，這個目的一天沒有達到，我們就要盡一天的責任，用一天的功，務必要使這個目的達到預定的程度。所以我們無論訓練的時候，或上講堂的時候，或操場的時候，都要時時刻刻的訓練，食的穿的住的，事事可以訓練，但是訓練不要呆板，要注重機會教育，要實幹實事。
    我們從前沒有幹，所以現在要改變過來，假使現在還不講實話，幹實事，我們非亡國不可，我們現在能夠迎頭苦幹，什麼敵人都可以打敗他。幹，就是要改變過去的壞習慣，凡事實事求是，沒有不能打勝仗的。
    我們要把各人的心理建設起來，現在軍人最重要的，就是信，對長官有信仰，對部下有信用，一件事情，無論與長官在一塊或離開了，一樣的去幹，一樣的可以達到目的。譬如一個連，一個團，一個師，在一塊作戰，不要怕人家先退，怕自己後退，如果這樣，就是不相信朋友，不相信長官，要相信你自己的任務，你自己相信，你的朋友，才會相信你，你的長官，才會相信你，所以不怕人家不相信，只怕你自己不相信自己，你自己不相信自己，你的朋友不會相信你，你的部下不會相信你，一切的事，都是陽奉陰違了，我今天所講的話，就是二句話：一、實事求是；二、精益求精。希望你們大家牢牢記住這二句話，現在千言萬語，總不外這二句話，無論打仗或做什麼事，都要切切實實去做。
    第二句話，就是精益求精。我們現在在這裏三個星期，不過是一個門徑，不是現在的三星期訓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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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就可以得到什麼高深的學問。凡是什麼事情，都要求精，求上進，現在是一個科學的時代，從前所學的東西，現在不適用，科學是什麼東西呢？科學就是實事求是，科學這個東西是沒有止境的，天天都在進步，精細之外，還要求精，才能科學化，才能現代化。我們要有科學的軍隊，科學的政治，科學的國家，假如不是科學的國家，不是科學的政治，科學的軍隊，國家就要衰弱，國家就要滅亡。大家要記住我今天所說的話，無論什麼東西，都要適合現在的時代，改變從前不好的習慣，以求我們國家最後的勝利，我們要救我們的國，洗刷過去的恥辱，就是我們自己要自信，對長官對部下對朋友，都要有誠意，如果有自信力的人，打仗的時候，絕對不會發生動搖，我們有自信力，才能打勝仗，有自信力，才是一個革命黨人。自信就是科學的方法，譬如我們說某一個房子有一個鬼，沒有科學頭腦的人，就連走房子門口過，都不敢去，科學這個東西，他就要實事求是，人家說房子有鬼，他就要拿燈去看一看，鬼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東西，結果一看什麼東西都沒有，我們心裏有鬼，鬼都來了，用科學的方法去證明，什麼東西都沒有。譬如我們在前線作戰的時候，聽某人的報告，或者是聽馬弁的報告，說敵人來了，你們快走，大家就跑，如果有科學的頭腦，就要看看敵人究竟有多少，敵人到了什麼地方？甚至沒有聽見槍聲，自己就先逃跑了。
    我以前在前線指揮的時候，看見這樣的人很多，自己不看明白，不調查明白，糊裏糊塗，就一跑；如果有科學的頭腦，絕對不會這樣亂七八槽。做高級將領的人，凡事要求實在，不要糊塗，不要苟且偷安，什麼事情，一定要有自信心。我今天所講的話，希望你們回到部隊去訓練部下，向他們大家說，我們要立定志向去實幹，去實事求是，這樣我們才能得到最後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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