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來源：卷二十九   演講

隸屬章節：演講＼中華民國五十七年

 

 

——中華民國五十七年六月二十六日主持第十三次黨務工作會議論——

要旨
        壹、三民主義的宣傳與實踐：
            一、會議就是教育訓練。
            二、交換經驗成為群體的智慧。
          三、黨在選舉中的挫折。
          四、主義的宣傳與主義的實踐不同。
        貳、基層組織的改進：
            一、小組是組織戰宣傳戰的前哨和據點。
            二、目前一般小組的缺點。
            三、小組長的責任。
            四、不宜完全以成敗論功過。
        參、人才為革命成敗的準據：
            一、人才的漸磨長養。
            二、鼓勵冒險犯難的精神。
            三、新陳代謝的意義。
            四、薦舉基層人才。
        肆、革命幹部的知本自反：

--------------------------------------------------P.168--------------------------------------------------

            一、黨工幹部的體察和省悟。
            二、知己的意義——不自欺不自恕。
            三、知己求本的道理。
        伍、迎向戰鬥的明天。
本文

壹、三民主義的宣傳與實踐

    今天是本年度的黨務工作會議開議，大家對於黨務工作，無論是優點或缺點、長處和短處，就都可以在會議中，坦誠檢討，切己體察。在工作檢討方面，不護短，不掩飾；在工作研究發展方面，更精進，更創造；那就能使這次會議發揮交換工作經驗的作用，也發揮相互教育勸勉的功效，所以會議就是教育訓練，而經驗教訓，亦就足以創造智慧。
    雖說我沒有實際參加基層黨務工作，但是我卻時時刻刻以基層工作成敗為念，亦以黨務幹部同志之是否成德達材為念。
    一個革命幹部成功必具的條件，一般的說，自然是品德、志節、學識、經驗和毅力。而學識則亦可以經由經驗得來，而且經驗是最好的學問；至於工作的方法和毅力，就更加要由經驗的累積，纔能不斷的增長。可是經驗是每個人自己經歷無數艱苦的熬鍊，甚至不斷的挫敗，纔能得到的；所以經驗是智慧、毅力與痛苦的凝鍊、是事功德業——創造、生長、發展的源頭，事實上一切工作，就無一不是在累積

--------------------------------------------------P.169--------------------------------------------------

經驗、創造經驗，運用經驗；只是一個人的經驗，僅屬於一個人的心得收穫，必須以之貢獻於群體、貢獻於組織，使大家都能減少其工作上的「嘗試錯誤」，增益其精神上的信心膽氣，那纔能使群體中每一份子，都得到同樣的經驗益處，促致組織一齊的進步。就如今天在座的同志大致有五百多位，如果每一位同志，都能以自己的經驗教訓，和所有的同志交換，結果一乘五百，一個人就能得到五百個人、五百種的經驗教訓，而會議亦就能匯集五百個人、五百種的經驗教訓，來形成群體的智慧，轉為組織的力量。
    當然，經驗最寶貴的不是成功的例子，而是發現自己的缺點弱點以至於失敗的經驗。今天每一個黨務幹部，就都有責任針砭黨務工作的缺失，也針砭自己工作崗位上的缺失，作為改進組織利病的依據，作為同志間互相砥礪勸勉的依據。我的觀點，是主義和政策——宗旨、用意、理由、目的，必須普遍的、深入的宣傳；而實踐主義的實際工作，則寧可埋頭苦幹，不為人知。易言之，主義的思想領導，要盡力宣揚，使民眾能由思想信仰，發生力量；主義的實踐，卻要避免自我表揚，使民眾能由衷的心悅誠服，以一齊致力；實在只要你是以實心行實政，民眾沒有不瞭解的、不心服的、不自動來為你宣傳的。而且真正口碑的宣傳，比自己文字的誇耀，要有效得多。
    我所說的，主義和政策，必須大力的向民眾宣傳，就是要減少其阻力，爭取其支持，並以黨的實幹苦幹，使民眾相信我們確實是一個為民眾服務的革命民主政黨，舉例來說，諸如：
    ——政府為什麼要實施都市平均地權，使土地增值的收入，用之於社會福利事業？

--------------------------------------------------P.170--------------------------------------------------

    ——政府為什麼要推行九年國民教育，使教育的發展配合國家的建設？
    ——政府為什麼要推行國民生活教育，使民眾得到生活的、人格的、民族精神的教育的益處？
    ——政府為什麼要嚴格釐訂都市建設計劃，並劃定禁建區，以保障民眾的安全和利益？
    ——政府為什麼要嚴厲的改善都市交通秩序？
    因為這些，在剛剛開始執行時，都會引致民眾生活的不便，甚至增加其心理的、經濟的負擔，而很不容易為民眾所諒解；但是如果事前能夠作有計劃的、普遍的深入宣傳，使民眾完全明白在其忍受短時期的不便或痛苦之後，就能帶來可大可久長遠的福祉，使黨為人民所信仰，這就是黨在群眾中建立基礎的根本要道。

貳、基層組織的改進

    實在，組織基層——小組之得力不得力、有沒有成效，主要乃在於小組長領導的精神、才能與責任感如何？如其小組長不負責任，只是把小組工作當作一個義務性附帶的工作，甚至幾個月不開一次會，且和小組同志經常也不多接觸，只是頂著小組長的名義，寫一篇專題討論總結，寫一篇工作報告，就算開了一次會，做了一件事，算是有了交代；這樣不但脫離了群眾，也脫離了小組的同志！黨的基層號稱將近十萬個小組，如果都是像前面所說的這樣的小組，只是把小組長當為臨時的工作來報賬，那黨的空虛之可怕，還「有甚於此者」的麼？

--------------------------------------------------P.171--------------------------------------------------

    今後，就不惟我們黨的同志都要能切己體察，既做了 總理的信徒，就要善盡其黨員的責任！而被推選為小組長的，亦就尤其要：
    ——對小組同志，必須儘量的一起研究，一起工作，一起生活，同甘苦，共憂樂，互助合作，力求發展，並力求黨務的進步；
    ——對小組同志的家庭，要不時訪問，並發揮其相互扶持、關切、照顧的同志愛；
    ——對於小組所在地的群眾、社會，更要調查掌握，並以小組為工作中心，幫助民眾解決困難；
    ——薦舉小組中的優秀同志，同時吸收社會上的才智之士，使青年才俊都能向組織集中，為組織所用；
    只要這樣，小組就能活潑起來，群眾的關係也就能轉變過來。
    至於選舉的結果，我們也不好以成敗論英雄，因為成功的地方，自然是黨務工作人員的成績表現，但亦並不一定是由於黨工同志的努力；同樣的，失敗的地方，固然是黨的失敗，但亦並不一定就是黨工同志不努力的失敗；所以我們要以幹部的誠偽、虛實、勤惰的精神來考較其賢否，而不能完全以一時的選票的多寡得失來論定其功過。

參、人才為革命成敗的準據

    在選舉的成敗中，我們已經深切的感覺到人才的重要；在革命的成敗中，就尤其將以人才的賢、愚

--------------------------------------------------P.172--------------------------------------------------

、公、偏、勇、怯、虛、實為其決定的準據。所以我常說「沒有人才的繼起，就不可能有黨的新生再造」，因為黨是一個有機的戰鬥體，沒有新的生命、新的血輪來增長其前進發展的動力，黨就要由停滯而硬化，而歸向於消沉沒落！
    我認為今天選拔人才、培植人才的範圍，就不可再局限於求士大夫的黨政之通才為已足，而是要能從社會基層——各階段、各學校、各行業中——去發掘其領導人才；
    而人才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大用大受的，乃是要不斷的為之教育提撕，漸磨長養，然後始能蔚起勿替；
    再說人才也必須經過盤根錯節的考驗，纔能辨別其器之利鈍、德之賢否，故鼓勵人才冒險犯難——不怕錯，不怕事，不討好，能任怨，能負責；尤其能獎進公正無私、不顧一切毀謗的幹部，乃為長養人才的主要條件；
    總理說「天下之事，其不如人意者，固十常八九；總在能堅忍耐煩，勞怨不避，乃能期於有成」。這就是說，只要肯冒險，肯勇往直前，即使是犯了過錯，能夠「過則勿憚改」，雖八九失敗，最後終必成功。在心理學上有所謂嘗試錯誤的學說，就是指任何事情，總要嘗試，就可以漸次減少錯誤的次數，增加成功的機會。本黨 總理，領導革命，經過十次失敗，到了第十一次辛亥武昌起義，終於達到了推翻滿清、建立民國最後的成功，這是我們革命黨員不怕失敗、終於有志竟成的歷史事實。
    另外是新陳代謝的問題。所謂新陳代謝，其主旨也並不是只要新進，而完全淘汰老大的意思，不好

--------------------------------------------------P.173--------------------------------------------------

像外國一樣，對於年事較高人員，給予一筆退休金，安頓了他的生活，使之「老有所『養』」就成；我們對於年老退休人員，在安頓其生活之外，還要能繼續善用其經驗智慧，以增益革命事業，亦以裁成年青的後起的同志。有一位西方哲學家說「人生的奮鬥，就像接力賽跑一樣，前面的人跑得快、跑得好，後面接力的人就容易得到勝利。」這一段話，正好說明了我們黨的同志，一方面要在革命工作的競賽之中「跑得快、跑得好」，而且還要不斷的獎進人才，把自己的經驗學能傳授給他們，使他們得到更大的成功、最後的勝利。
    所以我在五中全曾中，特別強調「幹部以保舉人才為第一義」，並且指示，要每一小組每年至少保舉一位最優、一位次優的同志。所謂「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一個小組既擁有十至十五位同志，其必有忠信才智之士甚明；何況人才所在皆有，不論其資質如何，只要忠憤耿耿，積極努力，就總有其可以為黨為民效命致力的長處，所以大家不好動輒說沒有人才，也不好推諉說我這個小組沒有人才。
    還有就是對於人才，不好有私心、有偏見，更不好有本位主義與個人主義，造成「疏遠者怠，近愛者驕」的現象。譬如這次選舉，本黨提名候選的，當選了的固然很好，但是沒有當選的，也不能即歸咎於他不好；因為他沒有當選，除了主觀的條件以外還有客觀的因素存在，組織不但不好遷怒貳過，而且更應該加意護惜培植，以鼓舞其百折不回的精神與勇氣纔是。
    這就是黨造就人才的態度和方向。

--------------------------------------------------P.174--------------------------------------------------

肆、革命幹部的知己自反

    大家都知道，我在五中全會中，也曾經以「知恥」「知病」責望全黨同志，因為在今天這樣一個痛苦黑暗、危疑震撼的時代，如果我們革命幹部還不能以國家民族的落後失敗為恥，不能以無視於大陸同胞的死亡頓仆為恥，亦不能根絕自己心理上、思想上的痼疾病根，不能以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那國人將如何會再信仰本黨為國民革命的領導中心？大陸同胞更如何會再寄望本黨以拯拔他們出於煉獄血淵之中？世人更將以我們為何等國家？以我黨為如何政黨？豈不皆以「國民黨殘餘份子」來視我們麼？所以如何以知恥雪恥，如何以知病去病，實在是我們每一幹部同志最根本、最迫切的體察和省悟。
    今天在「知恥」「知病」之外，我還要為大家添說一個「知己」。這所謂「知己」，並不是友朋之間，彼此知己的意思，而是指的每一個人都要反求諸己，——知道自己的優劣長短，亦即「兵法」知己的意思。
    一般來說，每一個人都是明於知人而闇於知己的，因為人或以其氣質之雜，或以其慾念之蔽，或以其識解不廣，或以其內省不足，都不免有其意、必、固、我的偏私之蔽；所以一般對於他人的長處和短處，察及秋毫，而對於自己的劣點和弱點，卻雖輿薪而不自見。這亦就是說，生理上的病痛，醫生可以診斷醫治；心性上的病痛，卻無人能為你著力，只有求之於己——求之於自己自反自省、實悟實踐的工夫，朱熹說過「人做不好的事，心都不安，此是良心，但被私慾蔽固，雖有端倪，無力爭得出，須是著

--------------------------------------------------P.175--------------------------------------------------

力與他戰，不可輸與他」。我所說的知己工夫，就是要你不可輸與自己，亦就是：
    第一、要不自欺——不矜張粉飾，不以過為功；
    第二、要不自恕——責己必嚴，行己有恥。
    所以「知己」實在亦就是「知恥」「知病」；「知恥」「知病」了，就能「知己」。我們每天晨興夜寐就都要反省自己的言行云為，何者內疚於心，何者不愧於人？如此切己檢點，即能「爭得出私慾蔽固」，於是在——
    寡過方面，乃能「見己之過，視天下皆勝於我」；
    在進德方面，就能「莊敬日強」「德進而不可禦」。
    而這種知恥知病、實悟實踐工夫，又以日記為其最佳入門、最佳方法，因為日記才真是「對越上帝」「尚不愧於屋漏」的檢討反省，既嚴於指目，又嚴於父師。
    至於就黨來說，這種知己工夫，就是要察知今天黨的根本缺失和病痛所在，進而以謀所以改善之道。就黨的情形來說，今天黨的缺失病痛，既是為民服務的工作不夠踏實，那就要改善聯合服務的內容、方法和態度；黨的基層組織不夠健全，就要針砭小組的缺失——特別是其組織、精神、工作方法，從根本上從事徹底的革新，這就是知己的道理，求本的道理，「此謂知本，此謂知之至也」。
    在知己、求本之外，就是求新、求行、求生。
    所謂求新，實際亦就是求生。因為新與舊、生與死，原本是孿體相連的。蓋新就是創造，是精進，

--------------------------------------------------P.176--------------------------------------------------

亦就是生；舊就是落伍，是腐爛，亦就是死。可以說，不新不能生，一舊就是死；所以不惟青年人要求
新，老年人更要求新。今天社會進化，科學進步，比之個人年齡的增長，相對的不知要快速多少倍，因此不管一個人是少之時、壯之時或者老之時，都不能有一日不求新求生，否則，那就將為時代所摒棄，成為時代之輪下的犧牲者。從前吳稚暉先生說他自己是「老青年」就是這個道理；我們至今尚對吳先生景行之情有增無已，就是由於他不以年事之高，即發生消極頹廢之念，相反的，他卻是生意盎然，不斷的追求思想、學術、精神的進步，剛健日強，壯心不已。而這也就是告訴了我們：思想、學術和精神的進步，是不會因年齡的增長而受限制的。實在說，年長些的同志，大家都要瞭解，你們不論是六十歲、五十歲，以前所受的教育，由於環境的限制，社會的落後，所受的都是不科學、不合理的教育；就以我個人來說，我在十六歲以前，所接受的就是最舊式的反時代的教育，我們都是從舊的社會中生長出來的，如果今天不能與時代俱進，變化氣質，力除舊習，那又如何以求生存？如何以新子之國？如何以開時代的風氣，而成為本黨幹部和青年的精神先導呢？
    講到求行，老實說，我們中國人特別是知識份子，一向最大的病痛，就是只知坐而論道，不能起而力行，患了「多言」之病，而少「踐履」之實；所以形之於社會表面的，就是一切都是靜態的，如同一池死水一樣，有時候在表面上偶然激動一下，可是下面還是寂然不動的。宋儒「一生不作費力事」的病根，近千年以來，就一直深中人心。殊不知靜態就是虛憍死寂，一切人類的文明，都是從剛健力行中產生出來的，斷不是從靜態的虛憍死寂中產生出來的。所以我的革命哲學，乃是師承 總理「知難行易」

--------------------------------------------------P.177--------------------------------------------------

的哲學，亦就是一部力行哲學，要大家以恆久有常之行，洗淨遲疑不為之恥，也就是要以求行求新，以求行求生，而求行根本亦就是求本。

伍、迎接戰鬥的明天

    今天革命愈接近成功的階段，其危險亦即愈大，而其有待於革命黨員操危慮患、實踐力行者亦愈切。眼前我們主觀的條件和外發的形勢，已經指出了今後一年中間，將是我們的黨，面臨成敗榮辱最大最難一次考驗的時刻，其所將遭遇的艱苦險阻，必十倍百倍烈於今日。所以我們黨的幹部同志，必須以這一次會議的檢討準備為起點，來檢查自己的行動，準備迎向新的戰鬥的、勝利的明天！

--------------------------------------------------P.1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