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來源：卷十    演講
隸屬章節：演講＼中華民國十三年

——中華民國十三年五月二十八日在黃埔軍校講——

要旨
          一、本校今日發餉，大家要明瞭吃餉的意義。
          二、說明本黨組黨設校練軍的緣起。
          三、軍餉的來源和人民出錢養兵的原因。
          四、吃餉的道理和責任，與革命軍人的志趣和希望。
          五、軍人要崇尚節儉，犧牲圖報。
本文
     今天是五月二十八日。本校以後每月到二十八這一天發餉，你們要曉得餉是什麼東西？餉有什麼意義？為什麼我們可以吃餉、旁的人不能夠吃餉？這種地方都要明白才好。有許多人的目光看見近的地方，如其離開他稍遠的地方就看不見了。因為看不見，往往就不去理他，不去注意他。譬如面前有一個人來罵我，來打我，我就要與他反唇相譏，揮拳相搏；若是有人在遠的地方罵我，或是暗中要欺弄我，甚至於要我性命的時候，如其我看不到他所在的地方，找不到敵人的方向，就不去找他，過了一時而且就疏忽忘掉了，又如到再遠些地方有人鞭撻我的父母，侮辱我的兄弟妻子，我雖看不見人家毆辱我父母兄弟妻子的情況，但是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差不多怒髮衝冠的就想為家人來報復，然不久過了一時也因為未曾目見的緣故，他報仇的熱度亦就漸漸的冷下來，不當他作是一件事情了，還有許多人不但是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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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遠處，而且近的地方都看不見，比方說大禍快要臨頭的時候，自己的生命差不多將要被人殺傷了，而我還在那醉生夢死之中，昏昏懵懵，毫不理會他，差不多可以說是失了神經的一個樣子，只知他自己的苟延殘喘，亦不管從前父母兄弟怎樣被人的剝削魚肉，將來兒子妻子怎樣被人奴隸牛馬。一個人如果做到這樣子，真是枉生為人。人生最可怕的事，莫過於此了。所以前面有了敵人，我若是不「臥薪嘗膽」「破釜沈舟」積極的拼命想方法去抵抗他、去攻擊他，這就是沒有志氣；沒有志氣的人，就同下等動物一個樣子。任人剝削鞭箠蹂躪殘賊，而不敢抵抗，這樣子的人和牛馬有什麼分別呢？現在中國的國情，同我們中國的人心，差不多就是這種情形，你們看可痛不可痛呢！你們曉得我們中國革命黨組織的緣起，是怎麼一回事呢？就是為了人家要來打我們，要來殺我們；中國的國民，卻不管敵人怎樣的厲害，怎樣的凶殘；而他只曉得自己顧自己，如同散沙一樣，苟延殘喘，不想團體合作來洗雪這個恥辱。現在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沒有人起來大聲疾呼的去喚醒他們，大家聯絡起來去抵抗那些強敵。所以我們革命黨一定要把這個責任放在自己的肩仔上；並且極盼望我們中國的青年已經覺悟的同志，團結起來，同力合作的去喚醒那般國民來抵當這些敵人。因為要團結要喚醒中國的國民，所以先要組織一個團體，這團體就是我們的黨。這就是我們國民黨組織的緣起。那麼我們組織這個學校的緣起，是在那裏呢？因為我們中國人的習慣，向來是放蕩不羈，如同散沙一般，沒有團體的習慣，不知紀律的重要，所以要訓練。但是黨員眾多，不能訓練這許多，所以特將黨內的青年精華挑選出來，先來訓練，等到這班青年同志訓練成功以後，就可以希望我們革命主義成功，這是本校組織緣起的地方。但是要訓練這許多的青年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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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麼樣辦呢？就非先要籌備大宗的款子不行。這款作什麼用呢？我們今日所領的餉，就是從這個款裏出來的，這個餉款是那裏來的呢？間接的說，餉是從政府和黨部發給我們的，政府和黨部的餉，是從那裏來的呢？直接的說，是從百姓地方用賦稅及其他籌集的方法拿來的。百姓何以有這種的錢來做我們的餉款，都是從他們的勞動而得來的。那麼，餉就是百姓的血汗金錢。我們所吃的東西，就同吃百姓的血汗一個樣子，所以我們這個餉：間接的說，是政府發把我們的；直接的說，就是百姓發把我們的一個樣子。這餉的名稱，不僅就是現錢，從政府和黨部領來為我們軍隊中一切的飲食器具用品，以及贍養家族的用費，統統都可叫做餉。我們的餉既是統統百姓發出來的，所以現在我們完全是拿百姓的血汗，來養活我們。軍人的餉既是百姓的血汗，那麼換一句話說，我們所吃的東西，就是民脂民膏。但是一個人生下來以後，總要吃飯的，不過不勞動不作生產的生活，而單作一種消費的生活，就道理講起來，差不多已經失了做人的意義了。你們要曉得，飯米是從勞動得來的，如果不勞動而有飯吃，那是天理人情所不容的。再進一步說，倘若不勞動的人有飯吃，而勞動的人反為不勞動的人來做奴隸牛馬，或竟被他來姦淫擄掠，那更是天理人情所不容的了。我們無論在軍隊與學校裏面做的事情，都是消費的生活，可以說沒有半分生產的勞力，所以軍人是只會分利，不會生利的一種人；但是以現在的國家情形來觀察，若是沒有我們革命黨的軍人，那是更不得了了。為什麼呢？你看一般只講強權不講公理的軍閥，剝削民生，掠奪民權，使人民居於水深火熱之中，而不能得到一些幸福，若是沒有我們革命黨奮臂起來扶持正義，和那軍閥來抵抗，那麼不是這些叛徒和國賊可以更橫暴了麼？不是國家更加沒有希望的日子了麼？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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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們革命軍人，要負擔這個重大的責任，來改革我們的社會，來保護我們的民權，來解放我們的民族，來扶持我們的民生；這種樣子，所以一般人民肯拿出他們的血汗金錢，來贍養我們革命軍人的。既是曉得這種原因，那麼餉的意思，就在這個地方了。人民因為要挽救他們的生命和權利，才來給我們的餉；我們要爭回人民的生命和權利，才有這種資格去吃他們的餉，不然，他們又何苦把血汗來養我們呢？如此看來，我們應該要如何保護人民呢？如何報效國家呢？唉！說起來實在可痛！現在軍閥的軍隊，不
但不是去保護人民，報效國家，而且反要到人民家裏去姦淫擄掠，搶劫殘殺，像他們這種樣子的行為，真是違背天理，全無心肝了，還可以算是人類嗎？卻是現在軍閥的軍隊，都是這個樣子。你看怎麼好呢！我們在這個學校要訓練革命軍人，是為什麼呢？難道亦是訓練如此一般的軍隊來做害國殃民的事麼？你們要曉得，我們因為是覺得這種軍隊的不好，所以要想方法來改革軍隊，整頓革命的紀綱，扶持革命的正氣，來做革命軍的模範。所以本黨　總理及中央執行委員會諸同志要慘澹經營來辦這個學校。你們看我們學校的責任，是如何重大呢！這樣看來，本校學生要負此重大的責任，所以方敢吃人民的餉。我們吃餉的責任，是要爭回人民權利與生命，從根本上來改造我們的中國。如果能如此，我們吃餉就不冤枉了。不過當中還有一層意思，你們要明白才好。是什麼呢？就是人民的生命財產和權利，是不是與我們沒有關係呢？是不是專為人民來爭回他們的生命財產和權利而來革命的呢？不然，因為我們自己權利和生命，也已經被軍閥來剝削蹂躪完了。所以我們要從軍閥的手裏來爭回我們自己的生命和權利。所以我們做軍人不僅為人民而爭，也是為我們自己而爭。既為我們自己而爭，就應該自己拿出餉啊！為什麼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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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吃人民的餉呢？你做自己的事，就應該吃自己的餉啊！為什麼吃人家的飯來做自己的事情呢？這不是與事理上大相違背的一件事麼？既然是做自己的事情，而偏要吃人家的餉，那麼，應該要怎麼樣的報效他人才好呢？這沒有別的法子，只有十二分的努力去爭回人民的權利，來報效國家就是了。我們還要曉得，現在中國的人民，都被軍閥叛逆剝削蹂躪，已經弄得他父母妻子顛沛流離。說到為人的趣味，早已索然無興了。但是在這個民生凋敝不堪的時候，人民依舊要納稅承捐來養活我們軍人，可說是已經到了力竭聲嘶的時候了。如其再下去，人民必定是沒有納稅的能力了。到這個時候，我們軍隊就沒有飯吃了，就沒有衣穿了。沒有吃，沒有穿，固然忍受不了的，不過我們軍人要曉得，做自己的事體，自己卻並沒有納餉，那就應該想到人民的苦楚，要想到人民有沒有吃飽，有沒有穿暖，還像我們一個樣子的快活呢！若只求我們自己的飽，自己的暖，這又是不近人情了。所以到打仗的時候，我們革命軍人，應該要忍耐勞苦，體諒人民的苦處，比體諒我們自家還要重要。所以我們到沒有吃的時候，就該忍餓；沒有穿的時候，就該忍凍，假使真有這種樣子的革命軍，肯為主義來犧牲，肯為人類來奮鬥。那麼，人民不是沒有天良的，必能為我們來做後盾，決不致任我們凍餓而死的。即使真沒有吃，也要認定是我們的本分，沒有什麼可以怨恨人民的。要曉得「饑餓凍痛」四個字，是我們革命軍本分。否則，不成其為革命軍了。我們還要曉得，餉是怎麼樣從人民地方拿的呢？譬如人民養了一隻雞，或是一隻羊，可以到市上來賣的時候，已不曉得他費了多少的心血。我們政府到賣這種東西的地方去抽他的稅，來做我們餉，我們抽他一分錢，就是他少了一分錢，我們抽他一毫子，他就少了一升米，這不是同刺他身上的血下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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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這是最痛苦最煩難的事！所以我們無論在學校在軍隊裏面，對於衣服飲食應該要節儉，應該要保存。就是一粒米、一滴水、一顆彈、一件衣，也要體察來源艱難，不可漫不加意。假使你不問吃的東西和用的東西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只是任意的廢棄破壞，這簡直是沒有天良，不能算為人類的行為了。況且我們為軍人的，貴能勤勞儉樸；「勤儉」二字，尤其是我們軍人第一要緊的質素。你們若曉得餉是這種樣子來的，就更明白餉的意義了。各位同志學生！我將以上所說餉的意義，再歸納起來，同你們簡單的說一說：餉就是人民要我們去拼命的保護他們的生命財產和權利，所以他們甘心將血汗金錢拿出來了，來供給我們軍人的衣食住。我們吃餉的目的，就在爭回我們的權利；來解放我們的民族，挽救我們的民生。直截了當的說一句：就是在求達三民主義的目的，所以才有餉吃。亦就是因此我們才來吃餉。但是要達到這種主義的目的，是怎麼樣呢？就是先要絕滅反革命的叛逆，掃除革命黨的障礙，撲滅暴戾的軍閥以後，才可以伸張我們的主義，才可以達到我們的目的。我們進了革命黨，不能實行革命黨的主義，這是我們很可羞恥的一件事！尤其是我們黨裏如果有一個人犯出大逆不道的事出來，使得本黨同室操戈，來戕害我們團體的性命，妨礙我們主義的發展，擾亂我們黨的紀律，使得我們不能達到革命的目的；這種忤逆叛賊，如果不先除盡，那還能夠整紀綱，還能夠除國賊嗎？革命黨的黨，就是我們的大家族，我們不能實行三民主義，就是我們不能為家族洗雪恥辱！我們如果不能掃除家裏的敗類賊子，那更是我們的恥辱！這種樣子還可算為家中的子弟麼？真是我們做黨員的一生一世的大恥辱咧！你們曉得世界上為什麼要有人類，世界上何貴乎有人類呢？中國為什麼要有革命黨，為什麼要有革命主義呢？你們要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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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革命黨乃是民眾的急先鋒，抱有一定的主義，去救護民眾，所以革命軍人最後目的，是要替人類、替國家、替我們自己來拼命的。況且軍人最後的目的，只有一個死字。所以我們做軍人的，是為求大多數人的解放，為造大多數人的幸福，為達到我們主義的目的而來革命的。不但暫時要犧牲了少數的生命財產；就是連我們自己的生命財產也要犧牲在內的，如果如此為替代多數人而犧牲，為替代多數人而造幸福，為求達三民主義的目的；那就是犧牲了少數的人民，也算不得什麼，也沒有什麼對不著天良的地方。所以我們革命軍人，到不能伸張我們主義的時候，不能實行我們主義的時候，惟有以死報黨；以報人類。這就是「生辱不如死榮」的一句話。我們軍人如果能抱定這志趣來吃餉，來吃民脂民膏，就不算為負疚，亦不愧為人類了。所以餉的意思，可以說是要我們死的意思。以後我們吃的不好，穿的不好，只可怨恨自家沒有精神，不能實行三民主義而已。反轉來說，如果吃了人家的飯，來做自己的事情，是更沒有道理了。假使吃了人家、穿了人家，不單是不報效人家，而且反來殘害人家，那這種沒有天良，就不是人類所為的事了。若是吃了人家的飯，不單是殘害人家的生命，而且他自己的生命為他人來殘害都不管，他懵懵懂懂的只要吃飽穿暖就是好了，這種人就是沒有人氣了。沒有人氣的人，就不能算是人，就算是牛馬。我們人類之所以異於牛馬的地方，就是人類有天性，有義理。而我們革命黨之所以異於常人的地方就是有能力，有志氣，抱定主義，來犯難耐苦，忍辱負重，除暴安良，抑強扶弱，來為他人之所不能為，受他人之所不能受，犧牲個人的幸福，而為人類來造幸福，犧牲個人的自由，而為人類來求自由，這是人之所以可貴，而我們革命黨之所以比人類更可貴的地方，就在於此。總之，我們本黨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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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這個學校的目的：無非是要訓練我們黨中的精華，來發展本黨的勢力，來貫徹本黨的主義，使一般的民眾，可以得到我們的助力，而登居衽席之上。所以我們革命軍人，切不可專為個人衣食之計。而放棄我們的向來所抱負的志趣及希望，這是我們軍人領餉的時候，應該要想到的道理。但願你們各同志學生以後在軍隊的裏面，不要把餉的來源忘掉；時時刻刻要想到我們吃餉的意義；且要時時刻刻要顧到我們不違背吃餉的道理。如此，所以我們無論在軍隊或學校裏，不要忘記人民的饑餓凍痛；而我們軍人更應該體卹人民來承受這「饑餓凍痛」四個字，如其要實在承受這四個字，就要從平時勤儉兩個字來做起。望你們各位學生，實實在在先來做到這兩個字，不使這個人民的血汗餉銀，徒然消費，那就不愧為革命軍人了，亦就不愧為本黨黨員與本校學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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