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長沙會戰和去年鄂西與常德的會戰，敵人的後方真是空虛到了極點，可以說一點都沒有戒備。昨天周總司令報告，敵人在宜昌方面築有強固工事的情形，固然是事實，但要知道敵人在宜昌設防是例外，因為宜昌是敵人陣地最突出的一點，又在我軍三面包圍之中，所以不能不特別加強工事，嚴密戒備；至於武昌漢口等地，因為敵人必認定我們決不敢有這樣舉動去攻他，所以他的防備決不會像宜昌那樣嚴密。這樣，我們有一個軍就可以襲擊成功，如果有兩個軍的兵力更是必操勝算，若是能使用到三個軍，那必能摧枯拉朽，更沒有絲毫顧慮了。這是說敵人先來竄擾出擊我們的時候，他的後方空虛，戒備疏忽，我們可以大膽進攻的第一個理由。其次，還有一個重要的理由，就是現在自馬當以上長江上游一帶的制空權，已完全操在我們的手裏，敵人現在困守武漢與宜昌岳陽等地的部隊，實際上已形成孤軍深懸，我們如果要發動反攻，收復這些地方，那敵人無論在前方要調動部隊，或從後方運輸補給，增援兵力，處處地方都要受到我們空軍的監視與威脅，決沒有像從前那樣便捷了。而我軍的處境，亦已一反從前被動的形勢，而完全處於主動的地位，隨時可以採取攻勢，向前推進。大家聽了我這兩大理由，就可以知道我今天交給你們的任務，決不勉強。昨天楊總司令對我說：我們現在如果要鑽隙去到武昌，敵人絕對阻止我們不了。這句話我絕對相信，而且過去我們因為沒有空軍的掩護，所以我不要你們去冒這個險，現在制空權漸漸操在我們的手裏了，我們就不好放過這個成功立業的機會。
    至於攻擊宜昌，我想比攻擊武漢還要困難一點。昨天周總司令報告，說宜昌敵軍的工事很堅固，火力很嚴密，我們的軍隊到了他陣地工事前面，幾乎不得其門而入，這是實在的情形。我們將來攻擊宜昌

--------------------------------------------------P.331--------------------------------------------------

，一定要利用空軍和砲兵，事先將他的工事的位置，調查清楚，或用飛機照像，測量確實，到了進攻的時候，先用飛機俯衝轟炸，或用砲火毀壞他幾個重要的工事，然後再用步兵來攻擊，敵人就無法可施了。不過我們要攻擊敵人堅強的據點，決不能專靠空軍，我們陸軍也要注重爆破作業與坑道和對壕作業，同時集中砲兵運用上去，如此，陸空協同，則攻擊必能收效，這樣，陸空與步砲工兵協同動作，就沒有攻不下來的陣地。
    以上是就第一個方案來說。其次講到第二個方案，就是敵人不先來進犯，而我們到了五六月之間，準備完成之後，必須堂堂正正的實行反攻。本來敵人到了現在這樣勢衰力竭的階段，只有我們去反攻他的陣地，來收復我們的失土，而決沒有我們株守坐待，等敵人先發制人，再來攻擊我們的道理。不過我們要反攻，有一個先決的條件，就是我們的軍隊必須有選鋒。一個集團軍要有一個軍作為選鋒，一個軍要有一個師作為選鋒，推而至於一團一營，都要有選鋒。這是我們軍隊克敵制勝的基本要件。如果不具備這個要件，那就是孫子所說：「軍無選鋒則亡」，作戰就沒有不失敗的道理。所以今後我們每一集團軍總要保有最精銳的一個軍，或一個師，隨時可以攻下敵人堅強的據點；每一軍總要保有最精銳的一個師，隨時可以打擊敵人頑強的部隊。不過將來我們無論要反攻宜昌或收復武漢，首先要注意的還是要打破敵人以一個大隊編成戰鬥單位的兵力及其戰術。其實這是最容易不過的事，我們為什麼甘心受敵人這樣的欺侮呢？各位總要知道：現在抗戰的局面，真是攻守異勢，今昔易時，敵我的形勢已經完全轉變過來了，因此我們作戰的心理，也必須隨之轉變，以後對於敵人各種編制和戰術，一定要研究有效的對策

--------------------------------------------------P.332--------------------------------------------------

，予以打擊，以遂行我們反攻的任務，達到最後決勝的目的。
    復次，各位要知道，我們到了反攻時期，要轉敗為勝，收復失地，這不是一個簡單的軍事問題，還有許多連帶的問題，如果不同時解決，就是軍事獲得勝利，也沒有用處。所以我們反攻的時候，不僅要有軍事戰，同時要配合政治戰和外交戰。所謂外交戰，並不是要我們一般軍人去參加外交活動，而是說我們今後在同一戰場上與盟國軍人並肩作戰，彼此相處的機會甚多，我們一切精神態度，思想行動，就是我們中國軍人人格的表現，為國家的觀瞻所繫，最易為人注目，所以我們對於這些地方，不能不特別注重講究，如果我們在這些地方能夠比得上人家，能夠勝過人家，那就是我們為國家爭回了地位和榮譽。這是關係我們外交勝敗的重要因素。我常常覺得我們一般武裝同志最大的缺點，還是在這方面的特別多。現在我們軍官的學問能力固然不夠，這暫且不說，但是生活行動，儀容態度，都趕不上人家，這是最不應該的。我們今後特別要注重修養和徹底改進。然而我們大家過去都沒有受過這種生活教育，而現在的年齡平均都到了四五十歲左右，生活行動不免主觀自是，又不能虛心求益。這樣，我們軍官真是故步自封，夜郎自大，更沒有作一個現代軍官的希望了。但是我們如果不從這種基本生活痛下功夫，力求改正，那我們就真是不能和人家講平等。我常覺得：我們如果是因為實力不夠，真正是打不過人家，在戰場上軍事失敗，猶可原諒：但如果我們軍事作戰上已經勝利，而因為我們的生活行動沒有修養，待人接物沒有常識，以致國家受到無形的失敗，那就是我們終身的遺憾，而且是我們莫大的恥辱！
    政治戰方面應該注意的有兩點：第一、淪陷區收復之後，黨政的力量，勢必不能同時達到，而社會

--------------------------------------------------P.333--------------------------------------------------

秩序的恢復，社會事業的建設，又刻不容緩。這個青黃不接的時候，我們一般高級將領就不能不負起政治的責任，來安輯流亡，恢復秩序，救濟災荒，整頓地方，乃至於清查戶口，編組保甲，督導自治等事，這些工作從前曾文正公在攻克南京之後，曾經有很多法規和實際經驗，可以作我們的借鏡。各位如果能夠將那個時期的法規，和經過的事實，現在就注重研究，妥為準備，則戰後一切事業的恢復，就可以事半功倍。而建設完成之後，共產黨也就無法再來搗亂了。根據歷史的經驗，大戰之後，必有大疫大荒，因此，我們各將領在這大戰行將結束之際，不能不講求預防的方法，而要研究預防的方法，就必須參考前賢的著作，借鏡歷史的教訓。所以各位以後一定要多讀書，多研究，除了我剛纔講的曾文正公全集中收復南京一段歷史之外，還有兩部書也值得大家研讀的，一部是康濟錄，這部書共分四卷，第一卷是講前代救援之典，紀述歷代辦理恤民振災的盛事；第二卷是講先事之政，說明裕民足食的根本辦法，以期防患於未然；第三卷是講臨時之政，說明災荒既成，應如何紓解饑困；第四卷是講事後之政，即災荒已過，應如何補苴培復，完成地方建設。都是摘錄歷史的遺規與事例編成的，很足以供大家的參考。另一部書是自衛新知。這部書比康濟錄更有價值，是無錫人惠麗酒民氏編著的，大家都知道明朝中葉遭受倭寇的侵略，江浙沿海一帶。靡爛不堪，這部書將中國歷代軍事上政治上攻守綏戢的方策與前賢往哲的遺規遺教，列舉得非常詳細。我們將來反攻作戰與收復失地講求攻守綏戢的時候，就可以拿這部書作主要的參考，來辦理一切軍事守備，社會建設與政治建設的事情。希望大家這次回去之後，對於以上三種書一定要仔細閱讀，隨時都能運用纔好。

--------------------------------------------------P.334--------------------------------------------------